萧融见他们老实了,这才感觉到了几分满意,既然都说到这了,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我中意陈留还有别的原因,之前也有先生说,孙仁栾想要将陈留抢回去做他们金陵的陪都,而我也有类似的想法,自从太宁二年的大雪以来,淮水之北的耕种结果都不尽如人意,倒是淮水之南,粮食的收成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将来,我们或许需要将南边的粮草运到北边来,而且每一年都要运。”
他说的比较隐晦,多数人都听懂了,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其实气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不管湿度还是土壤、或是粮食的品种,最终结果都导致南方的种植产量更高,而且就是在这个时候,南北分治,南方开始飞速的发展,变成了一片富饶之地。
此时还没有大运河,而一提起大运河,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它增进了交通的发展,还有它是无数河工的噩梦,倒是忘了它最初、且延续了将近一千年的作用即,将南方的资源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北方去,供给定都在那边的皇帝和朝廷享用。
至于提前挖运河,这是不可能的,一来萧融还没心黑到那个地步,二来他们也没那么多人,所以与其挖运河,不如直接定都在颍水附近,淮水与颍水照样能通漕运,将来需要了
,也只需要挖通淮水与长江这一段,不必再兴师动众的挖那么远了。
萧融不愿意定都长安,也是这个原因,长安历史悠久他知道,可后来再也没人定都长安了,就是因为它离长江一带实在太远,资源调动不起来,皇帝又不是慈善家,他们当然不会任凭那些财富溜走。
知道萧融说的有道理,这些人就稍微安静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还是有人小声说“可它确实不吉利。”
萧融“”
行吧,这点他也没话可说。
三十年前那场影响久远的大雪,准确发生的时间点是太宁二年,而年号叫太宁的这个皇帝,是雍朝历史上最惨的一个皇帝。
雍朝的皇帝们,除了开国皇帝寿命很长,活了七十多岁、在位三十五年,其余的皇帝在位年份,取平均数可能都不超过五这个数字。
太宁皇帝是前任皇帝的亲弟弟,本来陈留是不会作为封地的,因为地方太小,如果过去就封,真正的代号应该像屈云灭一开始接到的圣旨一样,屈云灭接到的是代王,而陈留这一片属于豫王。
但太宁皇帝实在是惨,他哥心眼特别小,害怕弟弟出去以后野心就大了,所以一个劲打压他,给他封陈留王,还不让他出去,天天把他压在宫里让他做太监的活,朝中大臣也不把他当亲王,对他态度十分恶劣。
他哥大概是遭报应了,所以登基第二年就死了,从开国皇帝死了以后,朝廷就暗流涌动,太宁皇帝的哥哥比较强势,他死了大家还挺庆幸的,而且他们吸取教训,决定立一个软骨头当皇帝,也就是这个倒霉蛋,太宁皇帝。
说真的这位一辈子就没顺过,小时候被欺负,当了亲王继续被欺负,当上皇帝了,终于能过上表面的好日子了,结果他刚登基,气温就降了,第二年夏季四月,天降飞雪,这已经是个很不好的兆头,等到了冬天,那场恐怖的大雪到来,所有人都认为是太宁皇帝德不配位,所以才惹来大难。
接着他就更惨了,连连下罪己诏,彻底被大臣架空,有时候好几天都吃不上饭,宫里不好过,外面也不太平,胡人南下劫掠,北方冻灾南方涝灾,流民到处都是,各地均有起义军,而且他们全都打着同一个口号,全都针对太宁皇帝,好像他还活着就是最大的罪过。
所以在太宁五年的一个晚上,他正睡觉呢,就被大臣闯进来,用腰带勒死了。
人死了,这悲剧也没结束,他死的时候十几岁,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婴儿,大臣立这个婴儿当皇帝,继续控制整个朝廷,然而那时候实在是太混乱了,哪哪都不安全,杀了皇帝的大臣被簇拥皇权的大臣反杀,宫中的人都忙着政变,谁也没想起来那个婴儿皇帝,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再去找,却发现同样只有十几岁的太后抱着婴儿皇帝,已经冻死在了昨夜的寒风当中。
真的,惨绝人寰。
哪怕萧融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啊、我觉得还挺吉利的,他怕自己说完了,雷就劈下来了。
同样
的,他也不能说吉利与否不重要,毕竟这时候的人们迷信得很,他打不过,只能加入。
萧融不说话了,高洵之看看他,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他只是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萧融说得很有道理,可既然不吉利,那也没什么办法。
虞绍
燮眨眨眼,感觉陈留已经自动出局了,那他是不是又可以提一下长安了
他正襟危坐,刚抬起屁股,也就离开了一寸左右,然后他就听到屈云灭蓦地开口“本王也认为陈留甚好。”
咚,虞绍燮又坐了回去。
大家震惊的看向屈云灭,萧融说话还不过是个提议而已,屈云灭开口了,却是有拍板的意思,这回他们反对的更加激烈,不过一个蚩尤旗,就能让天下百姓坚信屈云灭是个灾星,他还要迁都去陈留,这不等于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么。
更何况舆论都是其次的,主要是,他们真怕陈留这地方不吉利啊
萧融默。
史上一共两个陈留王,第一个惨绝人寰,第二个同样没好到哪去。
黄言炅为了蹭皇帝热度自封陈留王,打败镇北军之后又生擒了镇北王,可以说是风头无两,然而他太过残暴、也飘得太快了,屈云灭死后第二年,东阳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来攻城,而他的前军主将,就是带着剩余镇北军苟延残喘的简峤。
黄言炅败了,但他没有让别人来抓他,他直接自尽在陈留城中。经东阳王的首肯,简峤把黄言炅尸体搬出来,肉做肉糜喂狗,骨头敲碎填路,连头发都被简峤塞到了猪圈的食槽里,让猪吃了个干干净净。
不论生前有什么仇恨,两大热门夺权者最终都死在同一个地方,这让人感觉有点唏嘘。
萧融没说话,而其他人反对的太过激烈,屈云灭本来就是个不愿意听反对意见的人,被他们吵的受不了了,屈云灭骤然站起“本王是镇北王,又不是什么陈留王人各有命,干一座城池什么事照你们的意思,那陈留郡里的人,是不是早就该死光了”
大王发怒了,顿时就没人敢说话了,平时虞绍燮敢,可今天这事也没让他感觉有多愤怒,他暂时还愤青不起来;高洵之也敢,可他张了张口,突然扭过头看向萧融。
高洵之用眼神示意他,你快劝劝大王啊。
萧融看着他的眼神,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高洵之“”
你上回不就是这么跟大王交流的吗,怎么到老夫这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