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急转了话题,清稚却也闲闲挑眉:“我受不起你那大礼,又何必要见他。”
他闻言,却似想起甚么,微变了脸色,随即道:“不管如何,那日还是得谢谢你,若没有你,我这顿鞭子也少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清稚淡淡撂了句话,“日后还有你挨鞭子的时候,哪里差这一会儿。”
严绍庭呼吸一滞,立时急了:“你这是何意什么叫我还要挨鞭子”
“不挨鞭子也可以。我问你,你可愿意退婚”
严绍庭变色:“好好的为何要退婚”
顾清稚就着廊上石凳坐下,拂平衣角,语气冷得仿若在谈论他人之事:“好好的我问你好在哪儿”
“你外祖父和我家两位大人不是一道共事,在朝中甚是和睦吗你要是就这么贸然退亲,拿我们两家长辈的脸面往哪搁”严绍庭看着像是酒全醒了,脸都发了白,赤着足在石板路上冲着清稚辩驳。
清稚只觉得好笑:“是我们两个定亲还是他们定亲我外祖父向来依着我意思,我要退婚你家两位阁老还能求着我别退不成你放心,以你这般风流人物家世门第,亲事不是随便找”
“可我只要你。”
眼见着他连这等浑话都出了口,清稚只觉好言相劝已是无用,蓦地抛出一句:“你这话为何不当着你那兰娘说去来说给我听是想让我吐给你看么我竟忘了,你那兰娘有孕三月有余,吐得厉害也没见你怎么过问。”
话音才落,果见听者面如土色,浑身似乎散了架,差点儿一口气没背过去。
好容易顺畅了些,才指着她道:“你怎知你跟踪我”
“别管我是如何得知你那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秘事了。”顾清稚微笑着注视他,“我只知道如若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退婚,那就别怪我让你挨鞭子。”
“啧啧,小阁老的那根镶了金的牛皮鞭想必沾了水就更带劲儿了,这下可没人能送你回府了。”
“你休想。”严少爷咬牙切齿,“我宁愿被家法处置,也不会和你退婚。”
“那我也只能劳烦你爹和你祖父了。”
“你什么意思”
“你家兰娘来了。”清稚低声,眼风一过,果然见绍庭瞳孔惊圆。
他愣了半晌,慌觉出甚么,忙穿了鞋便往外冲去。
顾清稚冷脸跟出,却见数十个大家闺秀闹哄哄地聚集池边,围着今日出尽风头的郑王妃和郡主,那老夫人身边还站了个脸生的貌美小妇人。
王妃赵氏瞧着谦和,一双素白的手往那小妇人两鬓上抚,哪管一旁面色铁青的严绍庭,牵唇笑道:“这孩子看着乖顺,肚子也争气,早日给严家生个大胖小子,可真是你的福分了。”
虽说在场的没一个认得这忽然冒出来的小妇人,赵氏的话却还是省得的,又见侧旁立了个眉毛都快扭在一处的严二郎,心里头如何不明白这是怎么个事儿
严云瑶当即撇清干系,柳眉扬起,声音清脆:“哥哥你在外头做得好大事怎么瞒着我们家里人,不声不响地养了个外室你哪里来的胆子”
语毕,众人目光瞬间投向人群里的顾清稚。
同情、怜悯、看笑话者兼有。再如何聪慧能干,定了亲的夫婿还不是未娶正妻便纳了外室
陆家两个姑娘忙过来劝慰她,以为清稚于此难堪情状之下难免落两滴泪,便递上帕子,大娘陆姀身为长女,看的事情自然也多些,一面轻拍清稚的肩,一面小声怒斥绍庭:“二郎做事未免太过荒唐,怎生如此任性,偏选这个时候娶个外室。从前只觉得他行事轻浮少年习气,不料还是个糊涂不晓理的。”
清稚接过帕子抹了睫毛上沾着的柳絮,嘴角却情不自禁勾起,又不敢教人瞧见,一颗心只在背地里跃可算是有个能光明正大退婚的由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