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赋予池漪没有谢韶筠存在的灰色地带里,池漪已经很少能够完整的去想自己与谢韶筠是怎样相处生活的了。
因为那些回忆击溃不了她,只会让她在多次空无一人的环境里,倍感消极。
那天谢韶筠吻她,工作根本没有做完。
池漪没有制止她,因为谢韶筠凑过来时,睫毛颤动了两下,呼吸比平时急促三秒,她的手从睡袍里穿进来,挨在池漪腿上,然后睁开眼睛问池漪“可以吗”
池漪没有挨住,点头了,对她说可以。
谢韶筠用很热的目光,注视池漪,慢吞吞啄吻池漪唇畔、耳廓,直到令她露出难忍的表情后,谢韶筠停下来,磨磨蹭蹭地一直叫池漪“姐姐”
“姐姐”。
池漪冷着脸,叫她不要叫了。
谢韶筠就问,为什么
当下的境遇里,叫这个词汇,会令池漪感到不应当的悖德。
池漪不想回答她,便冷着脸。
后面谢韶筠睫毛不颤了,很诱人的唇瓣也不挨着池漪皮肤啄吻,她凑到池漪的耳边,恶劣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叫池漪把樱桃还给她。
池漪其实是生气的,她想跟她理论,可是抬眸时,谢韶筠不知道为什么垂着眼,她说“池漪,你什么时候才能听我说话”。
池漪看到了谢韶筠眼底的失望,她很想告诉她,她一直在听。
但那一天她聪明的没有开口,因为谢韶筠露出对她很失望的表情,
而且小狗眼垂着,仿佛很需要回应,池漪自己也很难受,她便学着她的样子,半抬起身体,与坐在办公桌面上的谢韶筠去接吻。
谢韶筠挨过来亲吻她的样子,谢韶筠弯着小狗眼,慵懒喊她“姐姐啊”,还有很可怜的望着她,说可不可以摘樱桃时,故意压低的尾音。
那些记忆,至今为止池漪想起来,仍旧会感到当时心底鼓动的慌张、悸动、不安以及很多的幸福。
但赋予这些情绪价值的人,彻底的、并以一种永远无法回头的方式离开了世界。
谢韶筠曾经对池漪说,池漪叫谢韶筠感到无能,但谢韶筠的离开叫池漪感到坏掉了。
连她们曾经幸福的记忆都会伴随巨大的失重感,得不到承接,而发出钝响。
不是很疼,反复回忆仍旧幸福,但从那阵无所适从、慌张不安的幸福回忆里清醒过来,池漪会被现实撕去血肉,去直面空落落的世界。
车辆驶入一片拥有阔叶植被的长道内。
雨声变得不再淅淅沥沥,豆大的水滴从茂密的阔叶里溢出,砸到车蓬盖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因为雨声太大了,谢韶筠被紧急终止了睡意。
耳边传来一句歌词“清醒的人最荒唐。”
谢韶筠撑开眼,看见池漪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平静的、面无表情的、空洞洞的流眼泪。
她眼底的孤独仿佛溢出来了,灯光落不入她的眼睛。
谢韶筠盯着这样的池漪,愣了愣,随后若无其事合上眼。
片刻后,很奇怪的是,谢韶筠又把眼睛睁开了。
池漪坐在车窗边,一点声响也没有,前头司机也不觉得奇怪,甚至都不肯回头去看一眼。
这不能怪他,因为池漪不是会哭的人,她端仪稳妥的像古代运筹帷幄垂帘听政的太后,因为身居高位,已经不会叫人觉得她柔骨愁肠,需要关怀了。
这个世界上,由来只有谢韶筠会因池漪微垂的眼尾,紧抿的唇瓣,而去关注她情绪。
不会有别的人会把池漪与“孤独到让人想可怜她。”这种语句放到一起出现。
所以在凉风夏月的晚上,池漪因为看见一篮框樱桃,崩溃掉情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也没有人会相信。
谢韶筠备受煎熬的跟会哭的池漪坐在一个车厢内,值得庆幸的是哭了不多时,池漪脸颊泪水被风吹干,她很快收拾好心情,转头将注意力集中给工作。
池漪的身影投入黑夜里,仿佛刚才的落泪,仅仅是因棉絮飘到眼睛里,很寻常的生理反应,等这阵眼泪止住了,池漪能够很快恢复正常。
无论谢韶筠凑近去看多少遍,她还是那个不近人情、没有同理心的池漪。
雨变得很大,霸道的将夜晚的街景糊成一片。
视野变得逼仄,两人一左一右距离很远,车里仿佛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谢韶筠没有在睡觉了。
池漪总计处理完三十九份合同后,车辆抵达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