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路上车流不息,一辆辆轿车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城市中穿梭,将人送往一个又一个目的地。
“还好就是不好,看来我还有没解释清楚的地方。”贺文尧单手捏着一支雪茄,带有年长者特有的松弛,“别紧张,20年前我也是游泳运动员,所以你们这些孩子想要什么我都知道。”
姚冬点了下头。“我想要,什么”
贺文尧像是被他的话逗笑。“先别说这个,你是不是还醉氧呢”
“有一点。”姚冬回答,不是有一点,是非常严重。
“刚从高海拔下来,不醉个昏天黑地才怪呢,前几年我带俱乐部的几个小孩儿去布达拉宫,差点没难受死在那儿。”贺文尧用手指摩挲雪茄的切口,事实上他刚从北京首都机场将姚冬接上车。作为今年准备加入俱乐部的成员,接机送机都是该做到的服务项目。
“你放心,我就是专门为你这样又有钱又有天赋的小孩儿服务。”贺文尧靠近,“本来暑假就该先接你下高原适应适应,听说你受伤了”
姚冬的后背紧贴座椅,脖颈和脊椎骨绷出一条硬直的线条,用身体语言画出了距离感。t恤的领口有些大,锁骨的阴影朝内凹陷,胸口明显地起伏了两下。
“没什么。”片刻后他才开口,显然在和一条老狐狸打太极。
“随便问问而已,你别紧张,我只是身为你的领路人关心关心。”贺文尧捏了捏他的肩,“听说你主攻项目是蝶泳,成绩怎么样”
说到这个话题,姚冬流露出对成绩的敏感和渴望。“100蝶,52秒。”
贺文尧夸张地问“连51秒大关都没进去你这不行啊,是不是身高限制住了”
“可能。”姚冬反应慢了些,醉氧正在侵蚀他的意志力。
从平均海拔4000到平原,每一个红血球都在以超快速度输送着过量的氧气,让他产生困倦、乏力、头晕目眩以及疲惫感,很像喝青稞酒喝醉了。
“现在小孩儿都高,咱们俱乐部那些未成年都190以上了。我这182的身高在20年前是队里第一,现在估计连省队都进不去。你确实矮点儿,187的腿比人家197的
腿少10厘米,下水当飞鱼肯定吃亏。”贺文尧像一个认真负责为他规划职业生涯的好教练,转而又说,“不过你放心,我这边有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小孩儿,训练一年之后,100蝶的最高成绩是50秒82,还可以吧”
姚冬像被震惊住了“他,进步了”
“在我这里就没有不进步的孩子,一年前他连52秒都游不进去。就凭着这个成绩,人家今年走藤校了。”贺文尧一只手轻轻地敲着姚冬的膝盖,像哄着一只刚下雪原还不熟悉环境的雏鹰。
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激,便轻声哄劝“小冬啊,你想要的,叔叔这里都有。”
姚冬默不作声,转向车窗,好似正在经历思想的交战。微微驼峰的鼻梁两侧落下鸦羽似的睫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