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闷着嗓子,一言不发。
“卫风。”沈秀催他。他咬紧后槽牙,“对不起。”
谢扶光并未看卫风,他看着沈秀的手。她的手扶着卫风。
“秀秀,过来。”谢扶光道。
沈秀依言过去,温声细语,“谢扶光,他只是误会你了,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动手,别这么暴力。”
谢扶光取出帕子,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擦她的手。
她的手并不脏。她有点莫名,把手抽出来。她拿起木剑,准备继续练功时,谢扶光偏偏头,眉眼秾丽,朱唇微弯,对叶云川和卫风道“你们也想跟着学”
叶云川这才反应过来,他与卫风待在这里,有些冒犯。别人教武功,他们待在边上有偷师之嫌疑,虽然他们并未有这想法。
“抱歉。”叶云川拱手,“阿风,走了。”
卫风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离去。
吃过午食,沈秀靠在榻上,怀里抱着胖嘟嘟的平安,手里捧着武功秘籍啃。
“喵”平安用爪子抓沈秀的袖子。沈秀抚摸它,“乖。”然后亲了一下它的脑门。
困意袭上来时,沈秀打打呵欠,对谢扶光道“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儿。”
谢扶光离开前,向她怀里的猫投以一瞥。
平安躺在沈秀怀里,睡了两刻钟后,它舔舔爪子,从沈秀怀里钻出去。
它迈着肥胖的肉垫子,墩墩地在走廊里穿行,忽然,它的身体飞了起来。
“duang”的一下,它落在一双靴子面前。
赤色衣摆曳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落在平安的脑门上。
平安喵了一声,抬起胖脑袋,圆溜溜的琉璃眼对上谢扶光的眼睛。
敏感地察觉到谢扶光的杀意,平安一激灵,立刻炸毛,拔腿就跑。
“跑什么”谢扶光轻笑一声,将它抱入怀中。
他温柔地抚摸它的脑门,轻声道“她亲了你这里。”
说着,他用食指和拇指按住它的脑门,似要将它的脑门捏碎。
“喵”平安用力挣脱,却如何也挣脱不出来。它以为自己的脑门儿要被捏碎时,脑门上的手指忽然挪开。
“她会不高兴。”谢扶光轻喃,有些烦躁与遗憾。
他垂睫,眼神无机质,俯视平安。指尖轻轻拂过它的脑门,片刻后,他低首,朱唇印在平安的额头上。印在沈秀之前亲过的地方。
平安毛炸得更加厉害。
半梦半醒时,一股浓郁的香气一丝一缕
钻入鼻腔里,霸道地占据了嗅觉,沈秀睡意立消。
她把紧紧抱着她的平安放下来,打打呵欠,推开门。
小桃候在门外,“姑娘,您醒了”
“几时了”
“申时了。”
她睡了三个多小时。浓香撩拨着她的味蕾,她寻到厨房里,“娘,在做什么这么香”
杨氏并未在厨房里。锅灶前,男子绿袍如水,斯文俊逸,温润如玉,珺璟如晔。他见了她,眉目舒展,“沈秀。”
“夫子”沈秀讶然。她话音刚落,一团黑影便扑进了她怀里。
“姐姐”带着哭腔的童声从怀里响起,沈秀低头。她搂了搂魏长生,“长生”
“姐姐呜呜呜”魏长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秀摸摸他的脑袋。他原本胖嘟嘟的脸,掉了很多肉,他瘦得很厉害。
夫子亦是如此。夫子面庞清瘦,腰都纤细了许多。她叹气,“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何错之有”魏朝清走近,“错的是
掳走你的人贩子。”
沈秀有点不敢与魏朝清对视。因着这万人迷光环,她对所有被光环影响的人都有些愧疚,尤其对魏朝清很愧疚。
在他没被光环影响之前,他就已经对她很好。初见他时,她戴着面纱,那时他并未受到光环影响。
当时她只是一个小书童,魏朝清屈尊帮她捡帕子,并不因她身份低贱而轻视她。他尊重她,且在她说自己貌丑才戴面纱之后,安慰她,“人之法,非以形貌为重,唯以心形为重。勿妄自菲薄。”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儒雅端方,品行高洁的好人。这样的好人,凭什么要被这样捉弄
愧疚与痛苦挤压得她喘不过气,沈秀松开魏长生。对上魏朝清温润的眸子。
尔后,她双手背在额头,弯腰给他行大礼,“夫子,对不起。”
魏朝清将她扶起来,他身上的檀木香飘进她鼻子里,香气很是克制沉稳,温和干净。
“该道歉的是我,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的声音与他的容貌一样,温润清朗,似落在溪流上的一片落花,轻而温柔。
“你没有保护我的责任,不关你的事。是我让你担心了。”
“咕噜噜”汤锅里的汤扑腾出来。魏朝清柔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汤炖好了,先尝尝”
他揭开锅盖,用汤瓢搅动汤锅,“天冷,喝点驱寒滋补的鸡汤最最好。”
他盛出一小碗汤,吹了几下,待热气散了些,道“小心烫。”
乳白色的鸡汤肉香四溢,浓浓的鲜味如大雾只往鼻腔里钻,只光闻这味道,就能把人给馋倒。汤汁表面浮着浅淡金灿的鸡油,微微涤荡开鸡油,被鸡油保护好的热滚的热气扑倒脸上,热气里透着浓浓的奇香。
沈秀的馋虫被勾起来,正要接汤匙,忽而停下动作。这鸡汤,她受之有愧。
魏朝清“为何不喝”
“我”
魏长生摇摇沈秀的胳膊,姐姐,喝呀舅舅一到这里,还没歇息就进厨房给你炖汤了,舅舅炖的鸡汤可香啦,你快喝呀”
听闻此言,沈秀愈发心梗。迎着魏朝清与魏长生期待的视线,她低头喝汤。
热滚的乳白色汤汁滑入口中,鸡肉的鲜美、筒子骨的骨香,木耳白芸豆等食材的蔬清之味通通在口腔里爆开,各种美味融汇,一一侵占味蕾,一口汤下去,全身心便只记得这热滚香醇的汤了。
魏朝清“味道如何”
沈秀赞道“非人间之味。”说完她又咕噜咕噜喝下几口。
“慢着点,小心烫。”魏朝清笑笑,水墨晕染的般的笑容,如竹间露,松下风,透着骨子里的温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