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缨还没想到今日何贵嫔为何这般反常,何贵嫔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婧妃娘娘德容上佳,又是一等一的好性儿,想必家中姊妹定然也不差什么的。”
“不知臣妾是否有这个荣幸,为自家弟弟寻摸一段姻缘。”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宫女都在不远处,何贵嫔的声音又极小,只有陆云缨与她二人能给听清。
不料何贵嫔打这个主意,陆云缨也是一怔。
“何贵嫔姐姐说的是本宫的哪位姊妹”
“自然是陆府四姑娘啊。”
“可家中四妹妹已经许了人家”
这话刚刚说出口,陆云缨就知道不妙,她自己琢磨着骆家本就有猫腻,如今事发,定然也是跑不掉的,按照陆家那一家子的脾性,定然是要悔婚的,倒也不是可怜自家女孩,还是怕自己沾上事儿。
所以这么一桩“好姻缘”当然也是不成了。
说来陆云缨这个四妹妹陆云绦姻缘还真称
得上坎坷了,大选大选不成,与陆峰上司家儿子结亲也以退婚收场,好不容易寻摸到骆家,骆家又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不都是她的错,可来回这么几次,名声怕是难听,何贵嫔自己喜欢凑热闹,也愿意掏银子办宴席自己热闹,家中不说比那些世家,却也是不差的。
这样的人家要和陆云绦结亲,陆云缨自然知道是冲着什么来。
不过人家是好意,私底下提前打招呼探口风,也是知道分寸的,虽然陆云缨不看好,却没立刻拒绝。
只做自己最近忙,并不清楚家中情况暂且打发了过去。
只是陆家的事也不能不管,之前家中出了个娘娘他们便要飞上天去,如今有了太子,怕不是又要闹腾起来。
没几日陆云缨便传了胡夫人来宫中说话。
皇帝不是个刻薄人,再加上逼近年底,各宫娘娘若是思念家人,递了牌子也是能让自家人入宫陪着说说话。
让陆云缨意外的是,胡夫人见她却不见张扬,反而很是低沉恭敬,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之感。
再一问,陆云缨便清楚其中缘故。
还是骆家,陆云绦眼皮子浅,常常借机向骆家小姐讨要东西,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可不让人厌恶
之前陛下病重,越凌峰势大,骆家借机想甩了这门亲事。
不但如此在外宣扬陆云绦的行为,还给陆峰在官场上使了绊子,他这好不容易靠女儿升上去的官,官复原位不说,还被人隐约排挤,成了透明人,打击不可谓不大。
陆峰官场不顺,陆云绦几次被退婚,也是心气不顺,这两人不舒坦可不是憋在心中,苦了自己的性格,可不就闹的家中失和,乱七八糟了起来。
就这么闹了几日,情况逆转,他们家宠妃娘娘不单又起来了,还莫名多了个太子殿下。不等陆家翘尾巴,之前将他们弃如敝履的骆家又找上门来,不单低声下气的认错,还送了大手笔的送了礼物,紧接着便要定结亲日期。
这么一番折腾,陆峰也知道情况不对,偏生之前在骆家受了那么多气,眼皮子又浅,收了礼物,自然打算拿一拿乔,而后再定夺两家儿女婚事是否要继续下去。
他这等地位的人家,并不知道京中发生的大事,再加上之前被人刻意排挤,更不可能得知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又过了一日,骆家下狱,陆峰这才察觉大事不好起来。
此刻陆家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陆云绮跑了回来给家中通风报信,陆家这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登时又喜又忧,但喜的自然是成了太子外家,忧虑的便是之前收了反贼的礼物,可两相对比,还是喜事多一些。
陆峰以及度人,认为陛下好不容易有个皇子,还被封为太子,这么看中那孩子应该不至于对他外家痛下杀手,再加上陆家也没牵扯其中,不过收了礼物罢了,正这样琢磨着,便被禁卫拿住,投下大狱去了,如今算了算时间已
有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来,陆家人心惶惶,哪里敢闹都夹着尾巴做人呢。
他们想要求陆云缨帮忙,偏生陆云缨在宫中,与家里又不甚亲近,就算想求,也没有门路能向宫中递消息。
煎熬了这么些时日,听说宫中召见,胡夫人还敢拿什么乔,托什么大,自然老老实实的。
陆云缨的确不知家中出了这些变故,听了陆峰被投下大狱已有半月,也是一惊。
虽然陆峰是个糊涂人,可有一点他算的倒也没错,皇帝看中太子,不会对陆家下手,那陆峰为何会面临牢狱之灾
面对胡夫人的恳求,陆云缨也不好立刻答应,只说自己会尽力,又让胡夫人看顾好家中,等待消息。
胡夫人听陆云缨愿意帮忙,当即千恩万谢,也不是对陆峰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而是怕陆峰牵扯其中,耽误了家里那一大家子人的前程,特别是她的一儿两女。
胡夫人走后,陆云缨便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对皇帝开口,就见晚间回来的皇帝自己提起了这件事。
陆云缨之前那几次在皇帝面前和陆家拉开关系的做法起了效果,在皇帝这里,陆云缨是陆云缨,陆家是陆家。
只是他心中将陆云缨和陆家分开,旁人却不会将二者分开,如今还有了太子,若是不借此给陆家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谨言慎行,日后若是惹出更大的乱子拖累陆云缨和太子,反而更加难以处理。
因此这次将陆峰投入大狱,反而是皇帝爱子的表现。
皇帝将其中的道理掰碎了给陆云缨听,她不是一个糊涂人,很快就明白了。
“虽然你与家中离心,却还是陆家的女儿,怕你听到了也为难,干脆不与你说了。”
“你放心,朕也吩咐了,陆峰在狱中没吃什么苦头,咱们顶多吓一吓他。”
说吓一吓的时候,皇帝还弯了弯眼睛,很久没从他身上见到的少年气又蹦跶了出来,让陆云缨心中一动。
若说孩子是两个人的,教导保护他们做
爹娘的都有份,可管束陆家就结结实实是陆云缨自己的事情了。
而此刻皇帝却接过手去处理,说不感谢是不可能的。
可这种情谊,直接说出来,就不是那般滋味了。
因此陆云缨只是倚靠过去,窝在皇帝怀中,垂下眼
“臣妾明白的。”
千言万语,便也只此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