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开闸似的情绪洪流快把他淹没了,他混沌地对周遭人世的一切草木皆兵,情绪的敏感度更是绷在了最大阈值。顾瑾玉所说的每一个字,他来日都会调用苏家的余力去证实,可更重要的是,他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骤然意识到了自己对顾小灯的再一次转变。
一个美貌卑微的“顾家表公子”,自然是理应受他赏玩,那是玩物,不是公子。
一个正经出身的“顾家四公子”,是仅低于他苏明雅一等的权贵之后,受他蔑视,却不能容他俯视。
权贵之后,不能是玩物,而该是同尊的同代人上人。
顾瑾玉说他不配,他却在绷紧的情绪洪流里本能地想到原来顾小灯是值得当他的恋人的。
顾小灯不必口口声声叫了他四年的“苏公子”,他合该平起平坐地叫他“明雅”。
苏明雅竟在想,原来顾小灯是配得上自己的,然而随后,他又为自己这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感到百孔穿心的无措。
顾瑾玉的眼里布满血丝,血红的右手握住了刀柄“顾山卿在哪”
苏明雅抖着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竭力让自己维持体面“顾家之事和苏家有何相干你要找人,应该去找镇北王,找京兆府”
顾瑾玉抽出了刀,刀身上凝固着对葛东晨穿胸而过的血,他不介意彻底疯了,断送什么青云路都可以,他要为自己破灭的希望寻找罪魁祸首,替他报仇,替他发泄,为此和有罪之徒同归于尽都行。
“我让顾家留他到年关。如果一切顺利,此时他还在广泽书院里看书养狗,而不是百人千人地告诉我他被高鸣乾欺侮,被欺凌到摔进寒冬的水里。”
顾瑾玉唇边溢出了血丝,嘶哑地大吼“苏明雅,是不是你伙同顾苏两家,把他带去的冬狩是不是你亲手药倒他,亲手把他交给了葛东晨他那么喜欢你他那么喜欢你”
顾瑾玉急怒攻心地低头吐了满衣襟的血,提着刀掠上前去,恨不得凌迟苏明雅二千刀。
偏生在千钧一发之际,匆匆赶到的祝留使尽一身武功抓住了顾瑾玉,劈手夺下了他的刀“主子,主子不能再砍人了”
顾瑾玉身上积累的伤寒争先恐后地发作,边吐着血边模糊地盯着苏明雅。
“苏明雅,你又抛弃他又伤害他,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跳下去所有害了他的人都该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