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跟你分析人家的情话,我一定是疯了”
深夜,一声崩溃的呐喊飘过摘星崖上空,惊扰了几只途经此处的蓝翎鹭。
这是蒙德户外之行的第二天,白日里他们一路穿过风起地,在千风神殿与一只“独眼大宝”打了个照面。
所谓的“独眼大宝”,就是野外那些危险的机器人中的特大号。这个独特的称呼还是从蒙德城门口那个喂鸽子的小男孩那里听来的,据说是有商人从至冬带回了这种机器人外观的玩具,小号的叫做“独眼小宝”,大号的叫做“独眼大宝”。
“你们至冬人都这么彪悍的吗”他捅咕捅咕希尔的胳膊,换来了对方的沉思。
事实证明至冬人的确民风彪悍。当特大号机器人抡着两个沙包大的拳头,一个大跳向他砸来时,云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东西能被做成玩具。
于是他坐在残垣高处荡着腿的时候,观赏的景物中还多了一具保持着大跳姿势的冰雕。
风卷着高处的寒气和塞西莉亚花的香味吹起少年的衣角,少年用肩膀撞了撞坐在身侧的人,示意他看那些残存在阶梯上的石拱门。
这座神殿遗址外形上与地球的古罗马的剧场相似,逐级升高的圆形看台包围着中心的表演区,后人或许不知道这里曾上演过祈礼的角斗,但在吟游诗人的诗篇中,祭礼、角斗与抗争是蒙德千年历史的主题。
云苓拔掉身旁一颗长在裂缝里的野草,吹去那一块表面的尘土,透过石质立柱上残存的花纹,不难看出此地过往的辉煌。
身旁的至冬人转了过来,由于两人坐得很近,银发的末梢正好擦过矮了一个脑袋的少年的脸,少年扒拉了两下,感觉有点痒。
“这里为什么被称为神殿,神住在这里吗”
少年心说比起这里,那位神肯定更喜欢风起地的那棵大树。他对蒙德历史的了解也不多,只含糊地回答这儿以前是用来供奉风神的,所以叫神殿。
“被供奉在神殿的神有职责回应人类的愿望吗”
这又是个什么问题嘛。少年瘪嘴道“有吧,总不能吃了贡品又不干活。”
“没有贡品就可以不干活吗”
“那这些信徒也挺抠搜的。”
日间的光线刺得至冬人半阖下眼眸。他没有选择回避少年身后的太阳,而是继续顶着阳光,沉默地凝视着他被光柔化的面孔,像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前者被眼前的风景吸引,没能注意到旁人的视线。
见少年久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至冬人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向神殿,最后望向上方的天空,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
“蒙德的神很自由。”
“当然,这是人家的神职。”回过神来的云苓歪着脑袋,想去看他的正脸,动作神似检查同桌女孩是不是真哭了的小学生。
希尔自然不可能哭,云苓也只感到气氛有点古怪,又摸不着
头脑,小声吐槽“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没来得及细究哪里奇怪,下方传来的一道女声中断了他的思考。
“嘿是你们打倒了遗迹守卫吗”
云苓低头向所坐的石柱底端张望,发现有个姑娘在向他们招手,而神殿的入口处也有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在朝她的背影招手。
介于居高临下跟人讲话不太礼貌,他从高处跳了下来,不过刚才还热情洋溢的姑娘此刻已经被远处石柱上的花纹迷住了心神,正半跪在地上,用纸笔拓印着柱体表面的华丽纹路。
追来的男人撇开拐棍改为单脚跳,中途实在跳不动了,单手撑在二人身旁的断墙上,喘了一会大气,尴尬地耸肩道“帕琪小姐总是有些,额,风风火火。”
“你们是”好奇的少年替他捡回了拐棍。
“我叫杜兰,是个冒险家,那边那位帕琪小姐的身份是学者。”
“嗯”云苓捏着下巴,打量着这个自称冒险家的男人。一般来说,冒险家应该会穿冒险家协会的那身制服才对,他打扮得像个初出茅庐的猎人,有点可疑。
对面的男人看透了少年的小心思,哈哈一笑。
“怎么,想说我不像冒险家协会那帮人老实说,我就是因为那身丑衣服才拒绝了冒险家协会的邀请,那种红绿配色和童子军才戴的领巾,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希尔对这个词的使用提出了疑问,他不知道“浪漫”还能形容穿着。
“对啊,浪漫”杜兰加重了这个词的咬字,“生活中到处都是浪漫。为了不穿丑陋的制服拒绝冒险家协会是一种浪漫,为了守护想进入神殿的帕琪小姐,被遗迹守卫炸伤一条腿,也是一种浪漫”
虽然穿着像猎人,或者说剑士,杜兰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和酒馆里那些嘴上跑火车的诗人有的一拼,更是因为有了希尔这个不吭声打断的听众,开始搂着拐棍滔滔不绝起自己对浪漫的见解。
“能明白这种感觉吗就好像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又如
像镜花水月,如梦似幻”
“比冒险更加微妙、暧昧,比玫瑰更加浪漫、柔情”
“我总是渴望有人能从书籍和古迹中解放出来,了解这份深邃与迷离”
“须臾又迷离的情愫,只要这样远远地看着”
他黏腻到拉丝的视线向某个方向绵延,不再言语,没成想一旁的至冬人直接发起了灵魂拷问“你在看帕琪小姐吗”
“嘘咳咳”
被戳穿心事的男人连比划带咳嗽。捧着一堆瓦砾的帕琪小姐恰好走了过来,欣喜地表示想回去通过仪器测算这座遗迹形成的年份。
云苓高高举起手,捂住希尔毫不含蓄的嘴,就这样一路架着胳膊推他离开了神殿。
“什么个情况”他学着少年某次爆出的口癖,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而被学习的对象也早已习惯他用这张脸说出各种奇怪的话。
“理工女和文科男的事情,
我们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天色逐渐黯淡,
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少年对“理工女”和“文科男”的解释声里,两人也靠背包中的干粮和就地搜刮的蔬果饱餐了一顿。
少年倒在干燥的草地上,摸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看向至冬人所在的方向,他正望着远方海面上的一座小岛。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抓着地图凑了过去。
奇怪的是,偌大的蒙德地图上,连礁石的形状都画得明明白白,但摘星崖对面的海域就是空白一片,连个大致的图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