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低着头,口中答道“此毒毒发,人将爱恨颠倒,杨潇烨两年前中了此毒,今晚毒发。”
比起旁的,姜眠更注意的是最后的信息,身子微微前倾“你怎么知道他今晚便会毒发。”
“似乎可以推算,”宴云笺虽看不见她明亮的大眼睛是如何求知若渴,但知道她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心下一软,想着她手疼,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伸手将怀里的薄薄书籍拿出,“这上面有记载。”
方才在河水中那么久,所幸这书在他怀中,只打湿了一角,还能翻阅
。
姜眠手指微颤,几乎屏住呼吸轻轻翻开这书。
这是一本关于燕夏剧毒的详录,燕地擅毒,但不是所有的毒都能有资格被奉为圣宝,这一本上毒种不多,样样惊心。
第一篇就是爱恨颠。
姜眠大致看了看制毒流程,便翻过去,不动声色瞄一眼宴云笺,他只是很专注地给自己包扎,没有管她翻书的动作。
她目光重新落在书上。
这确实是她有机会能接触到的最全信息,原来爱恨颠并非完美无缺,它是可以根据人体细微变化,从而推测出准确的发作时间。
姜眠心中一动,先翻到最后。他看过高叔屋里的毒经,制毒者一般都会将解法标注在最后。
但此刻,眼前书面只有两个简单又锋利的字。
无解。
真的是无解,她一直以来的心存幻想和一丝侥幸,彻
底荡然无存。
姜眠心如刀绞,默默将书页翻回来。
她快速默下内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不敢让自己太专注于此,便摊着书本一面记,一面与宴云笺说话“阿笺哥哥,这本书你是怎么拿到的”
宴云笺道“说来话长,其实秦棠是燕帝放在杨潇烨身边的卧底,我假扮的这个人,是她的内应,她知道自己没有生路,便将此书托付给容山。应当是想留下一线传承。”
“那,你也看过了吗”
“我覆着眼,还来不及看。”
没看过就好,姜眠小心地问“那你是知道容山是杨潇烨身边的内鬼,才故意假扮作他吗”
宴云笺笑了“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我想救你出去,并非顷刻间能完成的,只能留在这里慢慢筹谋。那就须得混进来,我心中几个人选里,容山并不是最优。”
知己知彼是战场上最朴实的保命符,对于敌方的了解,几乎超过于对自己的了解。杨潇烨手底下有什么人,何人堪用,能否有机会假扮,这些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只不过尽人事也要看天命,他最想选的人,实在没有机会靠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方崭露头角的容山利大弊大,作为伪装他无懈可击,只是因为太过显眼,想带着阿眠一起逃离,就不太容易了。
姜眠认真听他说话,也明白大约是怎么一回事“你假扮成容山,又因为扮的太像,秦棠没有看出来,所以她还像往常一样与你商讨计划”
“嗯。杨潇烨野心勃勃,义父早就看出他与我们抵抗,并非完全为驻守燕梁两国的边境线,颇有些占下雁鸣山自立为王的架势。”
宴云笺将纱布轻轻系好结,用剪刀剪断,“他是庶出皇子,年少时不受宠爱,被当时还是嫡兄的燕帝多番欺辱。故而心中生恨,从未臣服过他。”
姜眠眨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那位秦棠姑娘是燕帝派来的人,目的就是令杨潇烨对她情根深种,然后静待他毒发,用自己的命验证他已经爱恨颠倒,从而保证他可忠诚于燕帝,再不生任何反叛之心”
宴云笺轻轻点头,其实还有一点,秦棠万分谨慎,仅用自己验证还怕不妥,便将袁承阳的女儿送入局,由杨潇烨亲眼看过,才算万无一失。
不过是他从中搅乱,不可能让阿眠再去担这个风险。
姜眠没受伤的手悄悄在下面攥住自己衣角。
看他说起这些话,言语沉着,态度冷静,但她对他何其了解,怎会听不出他语气中那一丝无可奈何的不忍。
他不忍,是他本身就为情一字肝脑涂地,为仇夙兴夜寐,坚韧孤勇。听闻他人此等爱恨颠倒的下场,便是仇敌,也觉于心不忍。
发愣的这会儿功夫,宴云笺已经将药品都收好,温声嘱咐“阿眠,你手臂上的伤刺入极深,但没伤到骨头。你小心些,不要乱动。”
“嗯。”
想了想,宴云笺还是低声道“以后无论面对何种境地,你只要尽可能的保全自己
,把承受的伤害降到最小,不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
姜眠看看手臂“也还行吧,不算太吃亏。”
宴云笺语气严厉些“阿眠,此番你运气好,这一下刺偏,没伤到骨头也没切断经脉。如若不然,这条手臂可能会废。”
姜眠垂下头,小声道“我是在保护自己啊你也不可能永远都来救我。”
宴云笺揉她头发“傻话。”
姜眠抬眸看他一眼,又很快移走目光,傻就傻吧,反正爱恨颠没有解药,他永远都不会懂,就永远都不会难过了。
“阿眠,你这段时间”宴云笺刚刚开了个头,忽然外面喧嚣声大起,声响低沉沉闷,令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