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温柔极了,看上去已经释怀,可姜眠知道,他心里有道疤,而自己的举止并没有将其抚平。
也不知该怎样做才好,不到最后一刻,她总是想再多留条后路,毕竟抗争的是历史,而她为他们二人选定的结局,完全更改了历史。
再有把握,也没把握。
她靠近他,像以往无数个时刻一样,双手抱住他腰,见他既没闪躲,也没抗拒,才安心抱紧,将身躯靠在他怀里“阿笺哥哥,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宴云笺柔声答应她“好。我不生气。”
“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他笑了“真的。”
应该去理解阿眠的,理解家人对他的顾忌。一生很长,他自会慢慢证明。
他们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二,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而姜眠日日观察,最终确定宴云笺毒发的日期是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
历史上,他与公孙忠肃在四月初九发动政变,史称青阳陈书。眼下一对,与这日子着实不谋而合,似乎一切都一一合上了齿轮。
现在于她而言,唯一拿不定主意的是成婚后立刻告诉他,两人一起安安静静过上几天,还是毒发之前再告知,让他这些日子过的欢喜快活些。
这日,绣娘正为姜眠量体裁衣,萧玉漓从外边走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阿眠,你的成亲礼,你小舅也要过来。”
姜眠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哪有小舅”
“是娘亲师父的小徒弟啊,月照君。”
原来是他,姜眠点头。
听娘亲提起过,她幼时曾与家人失散,被师父捡回去一直养到十三岁。当时她师父身边就一直跟着一个小徒弟,因为她年龄稍长,又总是照顾小弟,所以由她做了师姐。
姜眠道“之前听大哥聊起过小舅,听说当年爹爹还在抗击北胡时,小舅曾去参军投靠,后来受不了行军之苦,就又跑回山上啦”
萧玉漓笑“是啊,你爹原本就不待见娘亲的师父,嫌弃他坑蒙拐骗,对照君也是淡淡的。不过,他身子骨弱,的确不适合行军打仗。”
“娘亲,听说师祖擅长星象八卦,那小舅也会这些吗”
“他当然不会,若是他也摆弄这些,你爹哪里容得下他在身旁呆两年,第二天便将他踢回家了,”萧玉漓微微一笑,“哪有什么擅长星象八卦,其实师父当年也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遭了多少白眼,他岂会让你小舅再走他的老路原本他打算让照君考个秀才,可他学的实在不好,所以才将他送到你爹麾下,想着最好能挣个前程,只可惜,他也不是那块料。”
姜眠听的扑哧一笑“娘亲一向要求很高的,听您说来,小舅似乎没什么擅长的啊,但您如此高兴,想必关系一定很好。”
“这自然是,这次你也可以见一见了。”萧玉漓道,“要说关系好,阿峥他们两人才是亲密,他们虽差着辈分,但年龄相仿,凑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说起来还有个事要跟你讲。你爹是不是还没告诉你,等你们成亲后,我们一家人要去贵溪山口祭祖”
姜眠摇头“爹爹没有说。”
“也是才定下来,”萧玉漓解释,“那是你爹的故乡,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祖上生活在贵溪山口。当年你太小了,可能记不清。”
姜眠只笑没说话。贵溪山口她知道,古代的贵溪山口就是现代的江北
市。大家都知那是姜重山出生地,旅游文化主打便是将军故里。
姜眠问aaadquo娘亲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我与阿笺成婚过后便动身么”
“是,你爹是这么打算的,正好带着新姑爷一同祭拜祖宗。”
脑中似乎隐隐划过了什么念头,快的没有抓住,姜眠怔忡点头道“一切听爹娘安排。”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
姜眠点一支灯烛,铺开地图,细细的看。
从京城到贵溪山口,途经迭县与庆武,这一代是出了名的陡峭险峻,又因此而人烟罕至,凡是车马通过必定万分小心,若一旦发生意外,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姜眠看着看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渐有雏形。
如果此次祭祖,不带阿笺哥哥,只他们一家四口一块。
姜眠指尖在迭县与庆武之间缓缓点两下这里是山路最险峻的地方,极易翻车坠崖,如果出了什么事,等消息传回京城时
等那时,宴云笺已经毒发,爱恨颠倒。
那么就算他对他们一家恨之入骨,可他们已经坠崖身亡,他再恨,也不能做什么了。
而只要马车一
驶离京城,她便立刻告诉家人宴云笺中毒之事,届时有爹爹主谋,会更加万无一失。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两边都有交代,她就不必杀他了。
粗粗推算两遍,深觉可行。姜眠心脏一阵一阵发紧就算他仍然像历史上那样诬告爹爹通敌卖国,但至少害不到性命。他们一家人可先隐匿下来,静观后变。即使无数事实证明爱恨颠没有解药,可历史最后发展,她还是倾向于宴云笺的毒一定解开了,否则他不会为姜家平反,又坠楼自尽。
那么,他们只需等待三年,等到风声浮现他剧毒已解再出现。到那时,不仅爹爹的冤屈可得以昭雪,她也会想办法帮宴云笺在史书上保住清白。他知恩重义,不该留下那样的身后名。
怎么看这都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伤害降到最低,没有人会死,也没有人会受到污蔑。
到最后,他们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便在心底疯长。姜眠知道两人一同赴死是下下之策,只不过没有双全之法,想保全家人,又不愿对不起宴云笺。
可眼下正有一个机会,她爱重的每一个人,都不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