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寐有那么一刹怀疑户川彻是不是失心疯了,渺小的人类在面对无法翻越的庞然大物时,似乎越努力越徒劳,越努力越可笑。
风雪愈刮愈大,铺天盖地将天地都扫成了白茫茫一片。
风声呜咽咆哮,像是山岳发出的不甘怒吼,又仿佛急促的鼓点震动寰宇。
咒灵依旧像是悬在天上的黑色太阳。
但是它没看见。
在漫天的风雪后,户川彻如一块渺小的山石屹立。
沉默、冷硬、脆弱。
在天地的浩浩尺度下,他的肩膀是如此瘦小,天穹似乎压在他肩上,风雪几乎要将他掩埋。
然而他始终抬头看天。
琥珀色的眼睛载着风雪,像是破风裂石般朝着天际的黑太阳直射而去的箭矢。
散发着一种叫人胆战心惊的寒芒
时间已近
黎明。
天空逐渐变成了一种泛着深蓝的浅灰。
昆虫开始发出零落的虫鸣,然而户川彻依旧未醒。
他躺在地上,似乎睡的非常妥帖,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恐怕正陷入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五条悟盘腿坐在户川彻身边,眉心拧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看来那只咒灵又出现了,但是除了户川君,我们谁都没有陷入梦里,”太宰治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五条悟身上,“那只咒灵似乎有意识的将我们排除在外。”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只属于户川君的战斗。”
夜风吹暗了篝火。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窸窸窣窣仿若草叶被踩踏的声音。
五条悟视线微转,看向不远处深邃幽暗的密林。
太宰治同样起身,鸢色的双眸倒映着密林暗色的剪影,低柔的声音像是自天际吹来。
“不过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一排排的人影自密林中若隐若现,在昏暗的天色下,像是连绵的黑色浪潮,亦或者一朵缓慢迫近的乌云,汹涌又磅礴的压了过来。
士兵、异能者、咒术师。
对方新一轮的攻击开始了。
山倾地陷。
这个世界已经不成样子。
户川彻如一只猫轻巧的攀爬在裸露的岩壁上,避过坠落的石块,扬手挥出长刀形状的咒玩,破开飘扬的雪花,精准的刺入了咒灵的身体。
咒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变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这个地方,时间几乎已经模糊成了一条没有边际的虚线,户川彻不知道用了多少咒具,挥了多少刀又射出多少子弹。
他只知道自己不断重复相似的动作,到后来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又过了多久,周遭的世界褪色成了没有意义的灰白,只有天际的咒灵像是黑夜中高悬的灯光,成了攥取全部心神的所在。
他几乎成了一个精妙的机器。
躲避、反击、制造破绽一连串动作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不需要思考,因为身体永远会快一步做出最佳反应。
他甚至不再关注子弹射出后的轨迹,因为咒灵的运动模式他已烂熟于心,在子弹离开枪口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必定会中。
于是他看也不看就射出第二枪、第三枪,快的完全没有间歇的时候。
绮寐在这场一人制造的枪林弹雨中逐渐左支右绌,似乎从某个时刻开始,原先的从容消失不见,而疲惫如水杯中的水一样点滴累积。
它像是一个跑了马拉松的人,反应下降、动作迟钝它甚至感到了疼痛
怎么会这样
绮寐心中感到一丝茫然,他看着风雪中渺小的像是蝼蚁的户川彻,明明是寄生梦境的咒灵,反倒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在做梦一般。
一种细微的恐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