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詹鱼关上门,詹苏生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一米八的床,他躺在上面却显得格外娇小,脸色透着不健康的惨白。
收拾洗漱好,詹鱼换上睡衣。
“说吧,做什么噩梦了。”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准备开一局游戏。
这个时间睡觉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夜才是生活的开始,是多巴胺充能时间。
“梦到又回医院了,”男孩蜷缩着身体,“打针好疼,不想带着呼吸机睡觉,睡不着。”
詹鱼面无表情地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别在我房间说医院,晦气。”
“哦,”詹苏生乖巧点头,“听哥哥的。”
詹鱼
收回手,点击开始游戏。
“哥哥。”男孩睡在旁边,被子拉高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
“干嘛”
“我只要你一个哥哥,你以后别说不是哥哥这种话了。”
詹鱼看他一眼“闭嘴睡觉。”
詹苏生撇撇嘴“哦。”
“哥哥。”
“嗯。”
“哥哥。”
詹鱼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转头说“信不信我把你打晕要说什么就说,不说就睡觉。”
詹苏生哦了一声,把被子又往上扯了点儿,小声地说“哥哥,你特别像妈妈。”
詹鱼“”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詹鱼把手举到詹苏生面前,当着他的面握紧,手背上鼓起几根分明的青筋。
男孩咧嘴一笑,笑出浅浅的酒窝“这是哥哥沙包大的拳头,能一拳把我揍去外太空。”
詹鱼挑唇,满意地收回手“知道就赶紧睡觉。”
詹苏生侧躺着,过了会儿,詹鱼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睁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明明都眼神涣散,困出三眼皮了,还是不肯睡。
詹鱼“”
真是服了,彻底服了。
他关掉游戏,收起手机,把顶灯关掉,恶狠狠地对着身边的小孩儿说“给你三秒钟,没睡着就滚回自己房间去。”
“好的”詹苏生高兴地闭上眼睛。
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散发着暖融融的灯光,光线调的很低,只隐约照着半边床。
如果不是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卧室里静谧得像是时间停止。
“哥哥。”
詹
鱼生无可恋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抓着你的袖子睡觉吗”詹苏生小声地问。
詹鱼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他“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袖子就够了。”男孩抿着唇笑,细细的手指轻轻揪住一小块布料,“哥哥晚安。”
詹鱼看着隐隐绰绰的天花板,等到身边响起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才无声地回了一句“晚安。”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撒下一地的清晖,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仅隔着一条走廊的房间里。
男生低头写字,指骨分明的手握着钢笔,笔走龙蛇间留下飘逸俊秀的字体。
多年练字的成果,即便是专业老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宽阔的肩背挺得笔直,深色的睡衣扣到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些许锁骨,仿佛是刀削斧凿,在光影中尤为深刻。
写完最后一个字,笔锋拖出长长的尾巴,他停下笔。
纤长的睫毛在台灯中投下一层阴翳,遮掩住眼眸中浓重的色调。
“哥哥吗”声音低沉,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傅云青垂着眼,指腹轻轻划过日记本的书页。
日记本上只有两个字--詹鱼。
却写了不知道多少遍,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篇幅,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
被两个字占据的纸面,塞得很满,再也加不进其他的东西。
许久,他低下头,鼻尖抵着那层层叠叠的两个字。
墨水的味道带着股沉凝淡香,狭长的眼垂着,睫羽轻扇。
许久,他抬起手,神色平静地把写满了名字的那一页纸撕掉,走进浴室,把它丢进洗脸池里。
纸张浸了水,字迹一点点晕开,最终消散在水里。
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