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跌在地上,冯乐真因为被仔细护着,并没有磕疼,反而是祁景清的后脑磕在了石桌上,忍不住轻抽一口气。
“磕到哪了”冯乐真忙问,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好像是磕到头了。”祁景清眉头轻皱。
冯乐真挣扎着坐起来,顺便将他也拉了起来。祁景清身形有些不稳,被她一拉额头便撞在了她的肩膀上,他微微一顿便要起身,却被一只泛着凉意的手扣住了后颈。
“别动,本宫瞧瞧磕伤没有。”冯乐真叮嘱着,用另一只手仔细穿过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摸索。
她身上隐隐传来的体温,浅淡的脂粉香,一点不讨厌的酒味,还有她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凉手指,以及那一寸一寸的仔细摸索,都好似在无形之中构建出一张大网,渐渐将他整个人束缚,然后开始收紧、再收紧,直到将他的三魂六魄都分割,又彻底关进一个封闭狭小的盒子里。
窒息,恐惧,却又甘之如饴。
冯乐真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已经穿进他头发的手指一停“是这里吗”
“嗯。”
冯乐真放轻了动作,指腹轻轻揉了下,又很快放开他。
距离拉开,他才终于得到呼吸的权利。
“没什么事,只是撞出个小包,估计两天就消了,”冯乐真见他仍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唇角便泛点笑意,“是不是吓着了”
“还好”祁景清别开脸。
冯乐真调侃地笑了一声,搭着石桌勉强起身,又伸手去拉他。他实在是清瘦,冯乐真几乎没怎么用力便把人从地上薅了起来,等站稳后才看清桌子上放的是什么
一个用盒子精心装着的鼻烟壶。
冯乐真看清之后,玩味地与祁景清对视“解释一下”
“本想给殿下个惊喜,谁知变成了惊吓。”祁景清无奈。
冯乐真笑着将鼻烟壶拿起来“我说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来园子里走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宫。”
“殿下喜欢吗”祁景清问。
冯乐真将鼻烟壶举过头顶仔细瞧了瞧“喜欢啊,你哪来的这种好东西”
“九月底时画了图样让人做的,前两日才送来,想着给殿下做新年礼正合适。”祁景清解释。
冯乐真惊讶“这么久才做出这一只,你舍得割爱”
本就是给你准备的,祁景清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多说什么。
“那本宫就先谢过了。”冯乐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将鼻烟壶收了起来,然后下一瞬就看到了凉亭外空空如也的轮椅。
她“”
短暂的安静后,她艰难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祁景清,一向沉稳聪慧的眼眸难得显得有些呆。
“怎么了”祁景清不解。
“你能站起来了”冯乐真感觉自己说话都
有些困难。
祁景清顿了顿,这才意识到她为何不对劲,一时间有些好笑“一直是能站的,也能走上几步,只是身体太虚弱,所以尽可能不走路。”
说罢,他还特意在冯乐真面前转了个圈,努力证明自己并非瘫痪。
冯乐真无言看着他,正不知该说什么时,他又为难道“劳烦殿下扶我去轮椅上,我没力气了。”
是刚才跑了步没力气了,还是转了个圈就没力气了冯乐真更加无奈,却也只好搀扶着他往下走。
祁景清虽然消瘦,但身量在那,整个人靠过来时,冯乐真还是双膝一软,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住,又慢吞吞往下走。祁景清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吃力,试图自己直起身来,可惜下一瞬还是靠在了她身上。
五步路的距离,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等祁景清重新在轮椅上坐下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还是坐着舒服。”祁景清浅笑,不动声色地将衣袍理了理,将双腿遮得愈发严实。
冯乐真也笑了笑,突然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对,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可是不舒服”
祁景清“我没事,只是方才走得有些急了。
”
“只是走几步路,便累成这样了”冯乐真叹息着绕到他身后,推着轮椅慢慢走,“你的身体究竟有多虚弱。”
祁景清扬了扬唇“其实与小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怎么没区别,你小时候可没坐轮椅。冯乐真心底回了一句,却也知道他不想提,便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对了,这大过年的,你爹的火气怎么这么重”
“家事难说。”祁景清的笑里带了几分苦意。
“是因为祁景仁”冯乐真问。
祁景清顿了顿“殿下如何知道”
“很难猜吗小年侯府大宴宾客,没瞧见她的身影就算了,今日过年也看不见她,想也知道不太对劲。”冯乐真随口解释。
祁景清无奈笑笑“殿下冰雪聪明,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冯乐真停下脚步,重新绕到他身前,俯下身与他对视“快说说具体因为什么,叫本宫也瞧瞧热闹。”
酒气扑面而来,祁景清却不觉得讨厌,只是呼吸略微重了一分“家务事很难说得清楚,殿下确定要听”
“闲着也是闲着,若你愿意说的话。”冯乐真笑意盈盈。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祁景清掩唇轻咳,冯乐真这才回过味来“还是回屋说吧,你身子不适,不宜在外头太久。”
她似乎很怕他在自己手上病了,说完便急匆匆推轮椅,连速度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祁景清被她闹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将脸埋进厚实的衣领,以免喝了太多冷风再病倒,平白给人添麻烦。
别院的人要么喝醉去睡了,要么跑出去玩了,只剩下今日当值的,正尽职尽责守着院落。本以为大年夜的不会有什么事,结果扭头就看到自家殿下把人家世子爷给
推回来了。
“殿、殿下,您跟世子爷”侍卫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