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冯乐真微讶。
祁景清“殿下若是舍得,可以将他送进祁家军营,不必两年,势必会有一番成就。”
“这种事”冯乐真说着话,突然笑了,“得问他自己才行。”
祁景清顿了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陈尽安正带着侍卫巡视。
他也远远瞧见了二人,一挥手让其他人继续巡视,自己则上前行礼“殿下,世子。”
“世子想让你去军营历练一番,你可愿意”冯乐真笑着问。
陈尽安顿了顿,下意识看向祁景清,祁景清笑笑“读了那么多兵法,你不想去闯荡一番”
“卑职只想留在长公主府,”陈尽安回答完,犹豫一瞬又抱拳,“多谢世子好意。”
祁景清脸上笑意不变,被拒绝之后重新看向冯乐真。
冯乐真摊摊手“他犟得很,本宫也无可奈何。”
祁景清惋惜叹气“那我更没办法了。”
说罢,他又看向陈尽安,“罢了,殿下非寻常人,你一直跟在她身边,将来前途也是大好,的确没必要参军。”
陈尽安闻言,本能地觉得不舒服,但辩解的话到嘴边,看到冯乐真面露困倦,犹豫一分还是咽了回去“是。”
陈尽安继续去巡视,长长的屋檐下,又一次只剩他们二人。
冯乐真主动开口“本宫近来忽略你许多,伤心了吧。”
“这有什么可伤心的,”祁景清笑笑,“我在侯府时也是这般,来了长公主府反而还热闹了些。”
“你带来的那些人,本宫已经看过了,多亏有他们,如今长公主府愈发像铁桶一般。”冯乐真笑道。
祁景清“能帮到殿下就好。”
冯乐真笑笑,握住了他放在毯子外的手,祁景清低头看去,眸中多了一分柔软。
两人又闲聊几句,提到那个死赖着不走的巡抚,冯乐真眉头直皱。
“他打算何时离开”祁景清终于还是问了。
冯乐真叹气“不出意外,得到明年开春,带着税银一块回去。”
祁景清若有所思“他留在这里,殿下只怕不好在账面上做手脚。”
“账面上的东西好做,但今年的丰收也是事实,若要做得天1衣无缝,至少要让利五成。”冯乐真提起此事,便十分心烦。
祁
景清“可要想法子送他回京”
自从接连拒了冯稷两道圣旨,营关与朝廷的关系便日渐紧张,如今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heihei时机还未成熟,不好轻举妄动。”冯乐真蹙眉解释。
她不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但如今牵一发动全身,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她手里,她不能不多加考虑。
祁景清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斟酌许久后缓缓开口“他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怕营关明年交银时,会像今年年初那般动手脚,说到底,还是怕营关留的银子太多会生变,这笔银子若是没了,他也没了念想,不必我们做什么,他便自行离开了。”
冯乐真闻言心头一动“你有主意”
祁景清“没有。”
冯乐真“”
她无语得太明显,祁景清失笑“殿下莫怪罪,我久居深宅,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一大笔银子凭空消失,但对殿下来说,这事儿应该不难,毕竟殿下是挺会花钱的。”
冯乐真被他的说法逗笑,刚要问她怎么会花钱了,可话到嘴边突然有了想法,她面露喜意,捧着祁景清的脸亲了一下“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说罢,便提起裙角急匆匆往外走,“阿叶备马车本宫要去军营一趟”
祁景清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她最后一片衣角消失,他被亲过的唇角才突然迸出一股热意,烧得他整个人都泛起一层浅红。
这一日冯乐真依然到深夜才回,接下来几日更是不见踪迹。她始终没说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主意,祁景清也没问,只是偶尔回家看望父母时,听说军营最近在调动兵士,便很快明白过来。
“殿下可真是”他无奈笑笑,“果然是个会花钱的主儿。”
十日后,城外突然多了大批匪寇,声势震天地搞起了夜间偷袭,一时间狼烟滚滚营关大乱,正在睡梦中的巡抚被吵醒,被惊慌失措的胡文生带去了府衙躲着。
“这次来犯的贼寇是何来历,塔原人还是漠里人”没打过仗的巡抚听着外面震天的吼声,一时间有些茫然。
胡文生叹气“看着不像是正经军队大人有所不知,营关外乱得很,单是占山为王的都有几十支队伍,下官如今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说不出来的是谁。”
巡抚皱了皱眉,正想再问几句,外面突然传来震天的响声。
“不好”胡文生大惊失色,“他们有火药”
巡抚的脸色也顿时变了。
若只是寻常贼寇,直接打跑就是,但如今对方有火药,事情便变得不妙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打仗更费银子的事,尤其是这种持久的拉锯战,巡抚在府衙待了三天三夜,看着胡文生将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还跟相邻的城镇借了不少钱,顿时有些坐立难安“这匪寇怎么这般厉害,不行我们去城门处瞧瞧吧。”
“您要去您去,下官是不去,”胡文生张口就拒绝,“且不说祁家军最不喜咱们这些文官去添乱
,就是那刀剑无眼也够叫人受的,万一再来个火药下官上有老下有小,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恰好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巡抚无言一瞬,顿时也打消了念头。
最后这场仗是在第四日的清晨结束的,巡抚到城门口时,只看到外面到处都是血,却没见什么尸体,而在极远的地方,如今正浓烟滚滚。
“怎么没见尸首”他皱眉问。
祁景仁扫了他一眼“自然是烧了。”
“烧了”巡抚惊讶。
祁景仁一脸淡定“不然呢留着吃”
巡抚被她呛了一声,先是愣了愣,再看到外面的浓烟和鲜血,又被她话里的意思给恶心吐了。
“大人莫气大人莫气,祁将军就是这性子,您别与她一般见识,”胡文生赶紧给他拍背,“死尸太多容易滋生瘟疫,其他地方不说,营关这儿缺医少药,是一定要烧尸以防后患的。”
巡抚吐了一堆,虚弱地摆摆手,胡文生给祁景仁递了个眼神,便扶着人离开了。
他们一走,冯乐真便从城楼里出来了。
“殿下从哪弄来这么多血”祁景仁问。
冯乐真“问城中屠户借的。”
“借应该也借不了这么多吧”祁景仁不解。
冯乐真勾起唇角“一部分是借的,剩下那些是景清用几种花枝兑水熬的。”
祁景仁“你告诉他打仗是做戏的事了”
“他猜到的。”冯乐真回答,想起自己正为弄不到太多血发愁时,他拿来了做假血的方子,眼底顿时泛起笑意。
祁景仁呵了一声“他还挺贤惠。”
“主要是你们祁家教得好,”冯乐真伸了伸懒腰,“时候不早了,本宫该回去陪他了,剩下的事你和胡文生善后即可。”
“恭送殿下。”祁景仁正色。
冯乐真噙着笑上了马车,坐下的瞬间,只觉绷了几日的弦突然放松,整个人都倦怠不已。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她很快在车上睡了过去,大概是因为睡得不舒服,她始终都是浅眠,半梦半醒间还梦见了上辈子被囚禁在深宫的事,那时她整日屈膝坐在宫殿里发呆,周围冷清得怕人,偶尔的铃铛声,便成了她无聊日子里唯一的热闹来源。
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
冯乐真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看着紧闭的车帘,还未等缓过神来,叮铃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脸色一变“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