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关一到冬天,白天就特别的短,才过酉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祁景清听说冯乐真今日会提前回来后,便叫人预备了晚膳等着,结果一直等到饭菜都冷了,仍旧没见她回来。
“世子,要不就别等了,您先用膳吧。”书童劝道。
祁景清微微摇头“还是等着吧。”
“可是”
“你出去看看殿下到家没有。”祁景清打断。
书童无奈,只好出门去了。
祁景清看着桌上饭菜,思忖一瞬后拿过拐杖,想要去门口叫个人把东西端回厨房热一热,结果撑着身子起来的瞬间,四肢突然没力,整个人都往下摔去。
“世子”书童进门时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惊叫着冲了过来,“世子你没事吧你怎么突然摔了”
祁景清呼吸急促,摆手示意他别动自己,书童见状连忙放开他。
祁景清坐在地上缓了许久的神,呼吸才慢慢平复。
“我没事你去将饭菜送到厨房,热一热再端过来。”他故作镇定地吩咐。
书童眼泪都快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饭菜呢”
“我只是不小心绊倒了,没有大碍。”祁景清只好先安慰人。
书童胡乱擦了一把眼睛“怎就没有大碍了,奴才看见你脸色都白了。”
“方才可能是撞到心口了,突然就闷得厉害,不过现在已经好了。”祁景清轻呼一口气,神色看起来略微好了些。
书童眉头紧皱“现在能扶您起来了吗”
“能。”
书童吸了吸鼻子,将人从地上扶到软榻上坐定,便开始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祁景清哭笑不得,一再表示自己无事,书童才放下心来。
“奴才怎么觉得您的身子愈发差了改天一定要请沈大夫来给您瞧瞧,”书童怕他拒绝,在他开口之前强调,“不能讳疾忌医”
祁景清嘴唇动了动,还未开口说话,门口便传来冯乐真的声音“谁讳疾忌医了”
祁景清和书童同时往门口看去,果然看到冯乐真笑盈盈走了进来“门怎么敞开着,屋里一点热气儿都没了。”
“殿下,”书童在祁景清阻拦之前连忙跑过去,“世子刚才摔倒了”
冯乐真顿时蹙眉“怎么回事”
“只是个意外,”祁景清无奈,抬眸看了书童一眼,“我刚才叫你做什么事了”
书童撇了撇嘴,不情愿地端着饭菜出门去了。
“可有摔伤”冯乐真径直走过来,拉着祁景清的手仔细检查。
祁景清衣裳都被她弄乱了,见她又要将手伸进衣领,赶紧拦住她“真的没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倒”冯乐真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可是因为昨夜累着了”
她问得直白,祁景清的脸瞬间红了“我、我不累。”
冯乐真眉头微挑“景清,莫要逞强。”
“本就不累,”祁景清看向她的眼睛,“毕竟都是殿下在忙,我能累什么。”
冯乐真没想到他会直接反驳,顿了顿后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两人无声对视,气氛渐渐变了味。
“世子”书童突然进门,察觉到气氛不对后顿时僵站在原地。
两人同时一顿,冯乐真淡定别开脸,反倒是祁景清有些局促“怎么了”
“饭、饭菜已经热好了,现在送上来吗”书童结巴着问。
祁景清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冯乐真。
冯乐真笑笑“传膳吧,本宫也饿了。”
“那便送上来吧。”祁景清吩咐。
书童答应一声,赶紧跑了。
被他搅了这么一下,什么氛围都没了,冯乐真拉过祁景清的手,看到他掌心有几处地方破了皮,心疼地抚了抚“日后行事小心些,莫要再如此大意。”
祁景清不由为自己分辩“从前都没有这般过。”
冯乐真见他还敢顶嘴,当即眉头微挑。
“知道了。”祁景清哪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饭菜很快便重新端了回来,祁景清主动给冯乐真盛了一碗羹汤“殿下近来为了雪祸劳累太过,要多进补。”
“世子也该多多进补。”冯乐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了他一碗汤。
祁景清“”他明明说的不是此事。
四目相对,祁景清轻咳一声,又赶紧别开了视线。
冯乐真与他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容易害羞,一时间起了兴致,于是又逗了他几句,直惹得他双眸含嗔,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冯乐真说着便站起身来。
祁景清顿了顿“殿下不留下”
冯乐真停下脚步,显然是想留的。
“留下,与我说说话。”祁景清握住她的手,眸色盈盈。经过昨晚,他已经无所谓那间偏房会不会住人了,只想能与她多多相处。
冯乐真“本
宫还是头一次发现,世子竟有做祸水的潜质。”
“那殿下是否愿意遂了祸水的愿”祁景清反问。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什么,便一切都由着她。
冯乐真果然挣扎,但片刻之后,还是咬牙拒绝“不留了,你睡吧。”
祁景清毫不遮掩自己的失望,却也乖顺点头“那我送殿下出去。”
“别,”他越是懂事,冯乐真便越是愧疚,赶紧将人拦住了,“你刚摔了一跤,还是别乱动了。”
“那殿下慢走。”祁景清没有坚持。
冯乐真笑笑,伸手抚上他的脸,祁景清顿了一下,不甚熟练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手指,顺从的模样惹得冯乐真心神动摇,但到底还是转身离去了。
祁景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一顿饭吃了小半
个时辰,吃到院里的灯笼都灭了几盏。冯乐真一走出房门,阿叶便迎了上来“您怎么没留宿”
“事情未解决之前,未免牵连到他,本宫不好与他相处太久。”冯乐真淡定往外走。
阿叶摸摸鼻子“您不让调查那些人的来历,也不准奴婢多加守卫,事情得何时才能解决啊。”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贸然调查只会打草惊蛇,将来更不好抓。”冯乐真看她一眼。
阿叶蹙眉“您说的这些道理,奴婢也知道,但但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
“谁说的”冯乐真勾起唇角,“放了这么久的线,也该收网了。”
阿叶“要如何收网”
“雪祸好不容易过去,是时候办一场宴席庆功了,就在军营里办吧,咱们府上的侍卫出了不少力,让他们也过去,大家好好庆贺一场。”冯乐真斟酌道。
阿叶一顿,渐渐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一连日都风平浪静,街道上的积雪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百姓们已经能如常出门采买,连因为下雪生病的人都少了许多。
沈随风便这样清闲下来,而他清闲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他口口声声说不去的长公主府,给那位娇贵又讨嫌的世子爷诊平安脉。
他准备去长公主府的时候,恰好是宴席当天的傍晚,冯乐真本来正在与胡文生等谈事,一听说沈随风现在要去长公主府,赶紧出去将人拦住“最近本宫事忙,你就先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