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过是跟你闲聊几句,你怎么又突然威胁上了”冯乐真也皱眉。
闻歌冷哼一声,扭头进屋去了。
看着突然关上的房门,冯乐真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仿佛刚才因为他的话不高兴只是一种错觉。
“警惕心太重,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啊。”她摇了摇头,继续敲被子。
虽然对冯乐真时不时套话的行为很不满,但两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闻歌只在屋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这种不愉快抛诸脑后,挽起袖子给她做饭去了。
午膳是土豆焖鸡,营关这边常见的一种大菜,用地锅一炖味道极佳。自从接连吃了五天萝卜白菜后,冯乐真还没说什么,闻歌先够够的了,于是这几日天天出去买菜,今天的鸡就是天不亮时赶早集买的。
两人吃饱了饭,就去院子里晒太阳,前几日的倒春寒结束后,春天似乎真的来了,这几日一天比一天暖和,赶在晌午时晒一晒,还能晒出细细的
汗来。
冯乐真懒洋洋的躺着,一扭头就看到同样懒洋洋的闻歌,不由得笑了一声“你现在是越来越像营关人了。”
闻歌眯着眼睛晒太阳,闻言也不理。
冯乐真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瞧见他的袖子上有一个破洞,想了想便回屋去了。闻歌虽一直闭着眼,却也时刻关注着她,知道她进屋后突然觉得无聊,但也没有立刻起身回屋。
片刻之后,便感觉到她在自己旁边蹲下了,闻歌眼眸微动,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然而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子。闻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第一个动作,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她垂着眼眸,正在给自己缝衣裳。
虽是苦寒之地,阳光却比京都灿烂,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身金光。她就这样垂着眼眸,专心地给他缝衣裳,一针又一针,仿佛扎在他的心上,可扎出的滋味却不是疼,而是另一种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滋味。
闻歌怔怔看着她,失神了好长一段时间。
冯乐真没有抬头,却突然问了一句“堂堂长公主殿下亲自为你缝衣裳,是不是很感动”
闻歌猛然回神,想说一点都不会,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怎么会这个。”
“不会,所以缝得很难看。”冯乐真说着,将线挽个结咬断。
闻歌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到自己衣裳上歪歪扭扭的缝线。
缝成这样,看得出来是真不会。
“还不如用浆糊粘一下。”冯乐真对自己的手艺越看越不满意。
闻歌收回手“我觉得还好。”
“真的”冯乐真挑眉。
闻歌“嗯,最起码缝住了,要求别太高。”
“也是,要求不能太高。”冯乐真笑了一声。
闻歌抿了抿唇,重新看向自己的袖子,那条歪歪扭扭的线,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他正专注于观察自己袖子上的缝线,冯乐真已经回屋拿了蹴鞠,在院子里踢着玩了。闻歌看着她敏捷的身形,眼底泛起笑意,当即起身从她脚下抢了过去。
冯乐真气笑了“本宫刚帮你缝了衣裳,你便给本宫恩将仇报是吧”
是又如何”闻歌难得从她这里扳回一城,便故意颠着蹴鞠气她。
冯乐真眯起眼眸扑了过去,闻歌没想到她直接用抢的,当即将蹴鞠举得高高的。他本就比冯乐真高出一头,加上手又举着,冯乐真就算跳起来也抢不到,一怒之下拍了他的脑门一下。
啪
跟闻歌打她不同,她每次出手都下了十足的力,这一巴掌下去,不多会儿闻歌的脑门就红了。两人无言对视许久,冯乐真扭头就跑,闻歌大怒,拿着蹴鞠朝她砸了过去。
说是砸,其实根本没用力,还特意往她旁边的石磨上丢,谁知蹴鞠突然反弹,又撞在她的小腿上,冯乐真一个站不稳,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闻歌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没忍住笑了“还跑啊,怎么不跑了”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闻歌冷哼一声“少来骗我。”
地上的人还是不动,这个长公主虽然偶尔会展现孩子气的一面,但大多时候都是娴静端庄的,就算跌倒了,也绝不会就这样躺在地上。闻歌渐渐意识到不妙,赶紧走上前去,就看到冯乐真双眸紧闭,似乎已经人事不知。
“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闻歌说着便去拉她,结果刚动她一下,就看到她后脑缓缓渗出血来。
闻歌脸色大变,彻底慌了“殿下”
冯乐真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昏昏沉沉睁开眼睛时,闻歌正站在门口送大夫出门。
昏迷了一下午,嗓子干得发痒,她清了一下嗓子,后脑顿时传来阵阵痛意。
闻歌送人送到一半听到动静,连忙折身回来“你醒了”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你是”
闻歌眼神微变“别闹。”
“闹什么”冯乐真蹙眉。
闻歌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扭头就往外跑“大夫”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静静坐在床上。
闻歌紧急将大夫叫了回来,大夫又是诊脉又是掰眼睛检查的,问了一堆后扭头对闻歌说“许是磕到了后脑,失忆了。”
“失忆”闻歌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
“那得问你了,好端端的为何拿蹴鞠砸人家。”显然,闻歌在请大夫时已经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尽数告知了。
冯乐真抬眸“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
“得多久能治好。”闻歌刻意无视她。
大夫捻了捻山羊胡“说不好,有的一两日能治好,有的一辈子都治不好,总之谁也说不准,你这几日别刺激
她,尽可能顺着她些,以免她的情况更加严重。”
闻歌沉重地看了冯乐真一眼“好,我知道了。”
大夫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又只剩闻歌和冯乐真两人,闻歌狐疑地盯着冯乐真,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冯乐真反问。
闻歌“你最好不是在骗我,否则”
“否则做什么,再给我脑袋打破”冯乐真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还嘴的本事一点没忘。
闻歌无言一瞬,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我不是故意的。”
“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请大夫来。”冯乐真抬起下颌,脸色虽然苍白,但气势不减半分,“所以你我是什么关系”
闻歌一顿,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直接告诉她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她会不会伤得更重
正当他纠结时,冯乐真自己先想明白了“看你这神情,应该不是兄弟姐妹,那是夫妻”
闻歌“”
“是吗”冯乐真又问。
闻歌“你的药快熬好了,我去给你端。”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冯乐真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闻歌很快端了熬好的药来,冯乐真一闻到味道便蹙起眉头,同时又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总是在某个人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一般。
“喝吧,喝完好好休息,说不定这两天就全想起来了。”介于是自己还手才害她受伤失忆,闻歌难得态度不错。
冯乐真看他一眼,接过碗一饮而尽。
“苦”
她刚说出一个字,闻歌就往她嘴里塞了个蜜饯,冯乐真皱着眉头嚼完,又一次看向他。
“睡吧,我明早再来看你。”他说。
冯乐真“你不跟我睡一起”
“我有自己的房间。”闻歌无奈。
冯乐真点头“懂了,是感情不和的夫妻,难怪你会拿蹴鞠砸我。”
闻歌张了张嘴,想到大夫说的不要刺激她,又将想说的话强行咽了回去“睡吧”
他又一次离开,屋里彻底静了下来。
冯乐真昏迷太久,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趴在床上试图从空荡荡的脑子里找出一些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她努力许久,脑子越来越疼,索性就什么都不想了。
伤在后脑,只能趴着,她又不习惯趴着睡,在床上躺了许久,总算勉强睡去,结果一睡着,便做了一堆光怪陆离的梦。
等到她从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里挣扎而出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她趴在床上静默许久,昨日从昏迷中醒来时的那点不安,此刻已经如潮水一般褪去。
闻歌一直坐在桌前等着,见她睁眼立刻过来“粥熬好了,你起来吃吧。”
冯乐真抬眸看向
他,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你想起什么了”闻歌忍不住俯身去问。
冯乐真看着他一点点靠近,问了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闻歌。”她早就知道的事,告诉她也无妨。
冯乐真“我呢”
“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闻歌面色古怪。
冯乐真面无表情“以前应该是知道的,但被蹴鞠砸了之后”
闻歌轻咳一声“你叫铃铛,小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