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景清呢他还好吗”
“好着呢,刚去的时候还不适应,水土不服病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就没有再生病了,我这次来找你,他也非要跟着,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都,我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下。”沈随风提到祁景清就叹气,显然没少为此头疼。
冯乐真闻言,一时有些好笑“他那个人看似随和,其实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不是么,”沈随风摇了摇头,“别光说我们,也说说你呢,下午时我出去买药材,遇见了那位傅大人。”
“他为难你了”冯乐真问。
沈随风“那倒没有,还向我道谢来着,当年给他治病时不见有多客气,如今倒是客气起来了。”
说罢,他叹了声气,“这样看来,傅知弦,祁景清陈尽安,都曾是我手下医患,该不会你处过的男人,都被我治过吧。”
“那倒不是,还有两个你没治过,”冯乐真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但其中一个的母亲,倒是你远赴塔原治好的。”
沈随风“”
他的无语逗笑了冯乐真,但笑完又莫名觉得歉疚,于是从背后蹭了蹭他的脖颈“随风”
“我明白的,”沈随风眸色柔和,又透着几分无奈,“当初离开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我都明白的。”
他将她一路背回寝屋,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又低着头检查一番她脚上的伤,这才转身离开。
冯乐真却拽住了他的衣角。
沈随风顿了顿,玩笑一样看向她“要我留下陪你”
“我这几日应该会很忙,若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不要不高兴。”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说得极为认真。
沈随风沉默良久,想说他年岁渐长,性子也稳了许多,已经不是昔日总需要她陪的时候了,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冯乐真目送他的身影远去,眼皮很快变得有些重了。
虽然刚醒不久,但显然远远
不够,她这一睡连梦都没做,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已经洒满了阳光。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坐起来唤了一声阿叶。
不多会儿,秦婉便进来了“殿下,阿叶还在养伤,您昨日刚准她不必在跟前服侍。”
“本宫将这事儿给忘了,”冯乐真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只觉精神头比昨晚好了不少,“昨日闭门谢客,将所有人都拦在外面,今日他们都要急疯了吧”
“旁人倒还好,余大人气得不轻,昨日骂骂咧咧离开,今日天不亮就在正厅等着了。”秦婉回答。
冯乐真一顿,无言看向她。
“还有,奴婢昨日光是拜帖都收了将近两百张,看来殿下直接控制宫廷的事,惹得不少人心忧,不过今早就没什么人来了,偶尔几个递信的,也都是请殿下好好照顾身体。”秦婉又道。
冯乐真眉头微扬“本宫昨日太累了,就是不想跟他们解释来解释去,才故意不见人的,本想着这会儿睡足了再同他们说本宫的打算,怎么就没人来了”
“陈尽安今早天刚亮就回暂时落脚的府邸了。
”秦婉突然改了话题。
冯乐真一顿“不好好在这儿养伤,瞎折腾什么”
“他回去之后,不仅亲自出面证实了冯稷在皇陵埋火药杀血亲的事,还说皇上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不配做大乾的皇帝,他今日起也不会再效忠于他。”秦婉轻飘飘丢下一个重大消息。
冯乐真无言许久,失笑“直来直去,倒是他的作风,也难怪大家都不着急了。”
如今的京都城只有三股兵力,她这一股,冯稷一股,还有陈尽安一股,如今她前脚控制皇宫,陈尽安后脚证实冯稷的罪名,无异于直接承认自己如今效忠于长公主,也就是说如今的三股兵力,她自己就独占两股。
相比之下,那点禁军也就不算什么了,更何况禁军之中,也有她的人。
冯乐真眉眼松快,脸色都好了许多,于是又问一句“他伤得那么重,如何回去的”
“用担架抬着,沈先生也跟着走了。”秦婉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有随风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殿下。”秦婉神情微妙。
冯乐真“怎么了”
“您与其担心陈尽安,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吧,”秦婉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余老爷子可还在正厅等着呢。”
冯乐真“”差点把他忘了。
两人无声对视,漫长的沉默之后,冯乐真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说,昨日收了两百封拜帖”
“殿下的意思是”
“人多点,他应该就不好意思朝本宫发脾气了。”冯乐真一脸真诚。
秦婉失笑,想说这么做太过麻烦,还不如直接被骂一顿,可一看到冯乐真消瘦的小脸,又什么都舍不得说了,只是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多叫了些人来。
事实证明余老爷子还真是个场面人,一看这么多幕僚都
来了,自然不敢不给尊贵的外孙女面子,只能强行将火气忍下来,只是在快走的时候警告地看了冯乐真受伤的脚一眼。
冯乐真一脸无辜,只是在送走他们后还是疲惫地叹了声气。
秦婉心疼她,但大事当前,也不敢劝她休息“殿下,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收拾禁军,”冯乐真面色平静,“本宫要将冯稷所有羽翼,亲手,一点一点折断。”
秦婉低下头答应一声。
当今皇上炸皇陵杀皇姐的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人人愤慨,皆说冯稷不配再做大乾的君王,不配做他们的天子,至于长公主带兵围了皇宫的事,大多数人都觉得痛快,只有一小部分人犹疑不定,觉得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当然,小部分人的声音,注定会被大部分人掩盖,就算有格外愤慨的,也会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手段,一看就是傅知弦做的。”冯乐真听阿叶提起此事,一时间有些好笑。
阿叶睁大眼睛“我说呢纵然殿下是民心所向,如今这民心也未免太齐整了点,原来其中有傅大人的手笔。”
“他这几日没来,应该就是在忙这个吧。”冯乐真摊手。
阿叶点了点头,又道“陈尽安也没来。”
“他倒是想回来,本宫没有允准。”冯乐真想起他昨日给自己的信中,有三分之二都在说回来养伤的事,便一时有些想笑。
他自从醒来之后,便总是给她写信,一天能来五六封,她若是得空,就全都回了,若是没空,便一天只回一封,就这么闹了两日后,他大概是怕耽误她办正事,一天五六封变成了一天一两封,她看出他的顾虑,便回复说可以继续写,于是这一天一两封,突然就变成了一天七八封。
看着冯乐真脸上难得的轻快笑意,阿叶生出几分好奇“殿下,您这几日似乎心情很好啊。”
“多年夙愿即将达成,心情能不好吗”冯乐真反问。
阿叶撇了撇嘴“明明是因为陈尽安。”
冯乐真一顿,倒也没有否认。
“所以你们一天写那么多信,究竟都聊了什么啊”阿叶问完立刻摆手,“可别跟奴婢说是聊正事啊,奴婢还没见过您哪次聊正事时会这么高兴呢。”
“你想知道”冯乐真眨了眨眼睛。
阿叶立刻点头。
冯乐真想了想,索性拿出来几封,阿叶一边嘴上说这不合适吧,一边快速接过来查看
陈尽安每一封信都是厚厚的,字写得密密麻麻,看起来很是用心,结果仔细一看全是废话,动不动就问殿下早饭吃了什么午饭吃了什么晚饭吃了什么,换药痛不痛喝药苦不苦睡得好不好,看得阿叶一阵无语,当即就放下了。
“这个陈尽安”阿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天憋出一句,“难为殿下还愿意陪他说这些无聊的事。”
“本宫倒觉得有趣,”冯乐真浅笑,“他一开始传来的信里,倒也是在聊正
事,可渐渐的就变成这样了,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写信的他与平日的他有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