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揍得相当结实,邵千山挣扎了两下,甚至没能立刻爬得起来。
商南淮走过去,蹲下打量他。
邵千山盯着他的视线相当复杂,有错愕、有恼火,还有极为隐蔽的恐惧。
恐惧什么呢
邵大经纪人日理万机,忙到没时间接电话,忙到一两个月找不见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来找他。
现在甚至追到了节目组邵千山不是最不支持他来参加这个节目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邵千山这么卖力气
“你疯了”邵千山压低声音,“是公司让我来的”
邵千山的语气里,有相当恰到好处的气愤恼火,像是真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拳气得不轻。
“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要拆伙的是你,对我下手的是你,我们这么多年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邵千山咬了咬牙“公司要我笼络你,稳住你,继续跟你保持合作理智点儿,商南淮,这对谁都没坏处。”
这话其实没错,虽说商南淮已经单飞,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但如果能和老东家依然保持不错的关系,对谁都不会有坏处。
毕竟商南淮走到现在,并非没有把柄捏在公司手里而公司做的事,也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证据在商南淮手上。
就比如公司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沈灼野。
怎么压榨沈灼野、打压沈灼野,是怎么竭泽而渔地毁了这棵摇钱树。
这些事,没人比商南淮这个对家更清楚了。
如今沈灼野的名声依然不好,依然是“霸凌者”、“祸害”,但这并不妨碍,这些料一旦曝出去,会引起的连锁反应。
唇亡齿寒,过去这么对待沈灼野,现在逼走了商南淮以后呢
下一个又是谁
圈子里走到最后,往往都是这种关系。
你能弄死我,我也能毁了你。
考虑到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代价,于是各退一步,维持其乐融融的一团和气。
邵千山现在的表现和反应都正常像极了个因为公司强制要求,被迫跟已经拆伙的旧艺人重新合作,相当恼火的倒霉经纪人。
如果不是早熟悉他的商南淮,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一定会信。
商南淮蹲在地上,琢磨着看他“你这个本事,怎么自己没进圈呢”
当什么经纪人,当演员说不定前途更无量。
邵千山的眼角无声跳了跳“什么”
“没事。”商南淮随口说,“你是说公司要跟我修复关系,是吗”
邵千山撑起胳膊“你不信现在可以让高层给你打电话。”
商南淮没不信。
他只不过是相当怀疑公司会有这个决策,是邵千山这个金牌经纪人极力游说的。
邵千山终于转过了味,想明白了两
个人如今的立场,和彻底决裂、斗得不死不休的后果。
商南淮最多是退圈而已,他的家境本来就相当优越,这些年也攒下不少积蓄,还留在这圈子里的唯一原因,是要等沈灼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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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山就不一样了,听说他这个弟弟当年做下的病一直没好利索,常年都得治疗,还有相当高昂的心理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
他们两个要撕破脸,邵千山没有底牌。
况且,商南淮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邵千山也比谁都清楚。
“好啊,我没意见。”
商南淮点了点头“照这么说,咱们还算是利益共同体,是这意思吗”
商南淮看着他“我惹了事,你还得替我摆平。”
邵千山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商南淮说这话的语气叫他觉得熟悉。
熟悉就好办,只要商南淮还是过去的商南淮,还能拎得清利弊,他们就有的谈。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抬手按着多半已经青肿的半张脸“你也别惹太大的事像今天,你好端端动什么手”
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再偏僻的小招待所,也已经普及了监控不像过去,做点什么都未必有人知道。
不像过去,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就能指黑道白。
“我回去处理监控,免得这事传出去。”商南淮说,“你收敛一些,少给我惹麻烦。”
他又摆出一贯的体贴态度,这态度的确能唬住人,尤其是涉世未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艺人一唬一个准。
邵千山低着头,整理扯皱了的衣服“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也随时和我提,只要公司和我能满足”
商南淮“我要见陈流。”
邵千山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凝滞。
他一只手还停在另一边袖口,眼底不受控地缩了缩“什么”
“你弟弟。”商南淮说,“让他也上这个节目吧他不是当事者、受害人,陈留那个角色的原型吗。”
商南淮拍了拍裤腿,也站
起身“我看你本来要捧他出道,怎么不捧了”
邵千山对着沈灼野下死手,穷追猛打要毁了他,“霸凌暴力”黑料铺天盖地的时候,他那个弟弟也接受了采访,上过电视,参加过几个节目。
有邵千山在,当然不可能让陈流在公众形象上吃亏。
干净瘦弱带点清秀,头发半遮眼睛、戴着框架眼镜的“受害者”,恰好迎合了不少吃瓜群众的保护欲这么一闹,甚至让陈流在网上变得小有人气。
可也没过多久,陈流就又销声匿迹,被藏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都不见了。
邵千山被商南淮问住。
这个问题看起来相当难回答,邵千山盯着他,伪饰褪去,眼底透出隐隐阴沉。
这种阴沉里藏着恐惧,仿佛有什么一旦被戳破就会有无法挽回的后果。
商南淮抱着胳膊,看了他一会儿“
算了。”
“我就这个要求,别的没了。”商南淮说,“满不满足随你。”
邵千山想继续藏着这个弟弟,也无所谓,反正早晚会有藏不住的时候。
商南淮看过那些采访,那张懦弱瑟缩的皮底下,可不是个多老实安生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