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村民面色也慢慢复杂起来,继而羞惭的情绪一点一点爬出来,直至席卷整个人。

江贝村其实地处荒芜,从他们先辈第一天落户在这里开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有什么良田,村民主要靠去海边打渔为生,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并不好。

过去几十年来,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并不是因为去码头扛麻包拿到的工钱高,而是先族长创办的江氏船运,生意越做越大,族人们背靠着江氏船运,再后来又有林氏染坊,日子才过得越来越好。

江宴父亲的死,江氏船运的倒塌,的确撼动了江贝村的基石。

先族长的余威还在,对先族长一家的敬畏感激爱戴刻进了他们的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一直追随者江宴的原因。

但每个人不一样。

每个人心里基石的牢固程度也不一样。

江宴拒绝南洋周氏伸过来的橄榄枝,拒绝他的入资挽救江氏船运,有些人支持,有些人心底未尝没有松动,为什么江宴不肯,为什么他要弃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祖业,整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也是五叔公五叔婆的那些话能顺着人心的缝隙插进去,然后把流言传的满天飞的真正原因。

如果搁以前,首先五叔公五叔婆一家人不敢,其他族人也不会附和,还转头也传上一传。

二伯公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从江宴父亲死讯传来的那一刻,到现在一年多,他做的也并不够好。

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让他意识到,江宴已经是江氏新一代的掌权人。

而不只是先族长的孙子,他的侄孙这个身份。

他甚至有预感,江宴他或许会比他的父亲,先族长都要做得更好。

他心底既欣慰又酸涩无比。

江宴说完却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他拉了林染的手就在众人的静默声中回到了屋子,再上楼。

有人叫他,他便冲那人点点头,继续离开。

两人上了二楼。

那里曾经是江宴父母的房间,也是现在江家大宅唯一没有其他人,最清静的地方。

到了二楼厅房阳台前,他才站定,目光往远处的大海眺望了片刻,才转头看林染,道“你是不是狐狸精都不要紧。”

林染“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喜欢嘛。”

“嗯,”

他道,“我喜欢。”

他伸手顺了顺她额前的头发,道,“我的钱只要你喜欢也随便花,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