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那边的人都急了,有的要往水里跳,有的要找齐埘拼命,一帮勋贵子弟都是有脾气的,谁也拦不住谁,一时间混乱不堪。
但是,他们没能再打起来。
有个声音说“这是在做什么”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不高,却在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随即,四下或惊慌或恼怒的孩子们全都被训练有素的侍卫拦住了。
一道杏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也是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头却已极为高挑挺拔,眉眼俊秀淡雅,薄唇隐隐噙笑,分明是斯文和气的相貌,一双凤眸不动声色扫向他人的时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锐利。
当朝太子,兰奕臻。
他也是大雍建国以来最有权势的储君,当
朝正平帝沉迷道术炼丹,虽然坐着皇位,但常年不理朝政,将诸般国家大事都交给太子一应处理。
可以说,这位年轻的太子实际上掌管着大部分的权力,其他人对他也都格外多了几分对上位者的敬畏。
此时,发现来人是太子,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
兰奕臻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河边。
他的靴子踩入河水中,有人低声道“殿下”,连忙上上前。
兰奕臻一抬手,要帮忙的侍卫便不动了,看着兰奕臻俯下身,把兰奕欢从水里抱了出来。
“七弟。”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又带着点洞悉一切的淡然,没有任何的温度“该醒了。”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太子怀中,见到被他一叫,兰奕欢睫毛微微颤抖,片刻之后,果然睁开了眼睛,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出事就行
兰奕欢也感到了这个怀抱的熟悉,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就是躺在太子的怀里咽气的。
跟那时相比,如今的太子二哥还是个少年,疏离的淡笑中,也感受不到半点关切。
是了,他们这时还不熟。
但兰奕欢没有起来,包括听见齐埘低声说了一句,“他刚才是装的,我都没使劲”,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没这个心情。
烦啊,他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己临死前明明发过誓,说来生再也不想生于帝王家,他甚至都没有计较会不会投胎成猪狗或者王八,结果就这么一个卑微的心愿都实现不了。
非但实现不了,还变本加厉,不光生在了帝王家,还是同一个帝王的家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回去,再把这个胎投一遍。
什么都甭说了,他虽然人还没死,但他的心已经死了,兰奕欢觉得,天底下应该没有要求一个死人还得知礼懂事的道理。
所以虽然察觉到了太子的冷淡,可是觉得对方的怀抱挺舒服,他就要躺着不动,大家都知道他没晕,但他不想说话,那就不说。
反正不满意的话,可以弄死他,他求之不得。
他现在只想躺平,别的爱咋咋。
兰奕臻是个明察秋毫的太子,刚才他一眼就看出兰奕欢其实根本没晕,以为他故意装了骗大家担心,于是就把这孩子的小心眼给揭穿了。
结果没想到,小家伙湿漉漉地靠在他怀里,一点也不心虚,竟只是睁眼瞥了瞥他,然后又把头撇过去了,甚至还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明晃晃的嚣张。
“”
兰奕臻掂了掂他“嗯”
兰奕欢微微偏头,抬了下手,挡去一缕照到脸上的阳光,梦呓般地轻声说了句“累了。”
许多年后,兰奕臻都没有忘记这一幕,和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