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想,他真是小小年纪就给自己的太子老哥操碎了心,他看到兰奕臻眉梢眼角处还残存着忧伤,不由得心想,你是该伤心,我要是你,我都恨不能大哭一场。
终究,兰奕欢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和系统说“他硬是不要也没有办法,那这个奖励就先收着吧。”
然后他小大人似的伸出手,抱住了兰奕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的二哥。”
兰奕欢讲义气地说“我在这陪着你呢。”
“是啊,真好。”
片刻后,兰奕臻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了。”
兰奕欢也检讨了一下自己,他由于上一世记忆的影响,老觉得兰奕臻是哥哥,是大人,却忽视了他实际上今年只有十四岁。
恋爱,好像是有点早呀。
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吧,可能过几年,兰奕臻就需要了。
所以这份奖励就一直存在系统的库房中,一年,两年,三年
一直过了十一年,也没能送出去。
这一年,兰奕欢十七,而兰奕臻,都已经二十五了。
依旧单身。
“这鬼天气,可真是恼人啊”
临漳渡口前的一家客栈大堂中,有人望着窗外天幕上的重重乌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黄梅时节家家雨,不知不觉,又是一年阴雨连绵的五月。
天气已经一连数日不曾放晴了,今夜这场雨来的格外急,也就耽搁的一群忙于赶路的旅人被堵在了这家渡口前的小客栈中,有些热的天气也因为这场雨又转凉了一些。
客栈里的房间早已住满了,风雨中也不能渡河,一群人便都聚在了一楼的大堂中,一边用火烤着淋湿的衣服,一边随口闲聊着。
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打着赤膊,一边在火盆上烤着衣服,一边说道“嘿,没想到这里也客满了我在这走了十几年了,往常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可没有这么多啊”
不知是谁笑着搭话道“大概是因为去年太子殿下刚下了令,减了这一带的商赋吧。客商们因此才愿意往南边走动做生意,自然也就热闹起来了。要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年纪小,可当真是英明”
那汉子笑道“太子殿下今年应该也已经二十有五了吧我听说,他从十三岁开始掌理政事,到如今已经足足有十二年了。虽然确实是年少有为,但怎么也说不上年纪小这三个字。”
方才那人十分惊讶,说道“太子殿下竟然已经二十五了那我怎么前一阵子还听人说他尚未成亲呢”
他说了这句话,倒听见旁边有个人笑了一声,大堂中的众人都回头
望去,原来是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道殿下就是一直没有成婚,应该是眼光高吧,总是没有他中意的人选,所以到现在无论是妻是妾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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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官话十分流利,一听便知乃是京城人士“在下刚从京城过来,这事也略知道些。太子殿下一直没有中意的贵女,弄得在大皇子成亲后,底下的三皇子、五皇子本来也到了适婚年龄,却因为兄长没有成亲,一直耽搁着。”
“直到今年,太子殿下说了请各位兄弟不必等他,自行婚娶,宗人府那边才刚刚把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众人听了纷纷说道“原来如此。”
由于兰奕臻治下清明,在民间的评价一向很好,大家听了这话,也都感叹他定是因为勤于政事,不贪图享乐,才会无心琢磨这些。
倒是那个从京城来的文士摇了摇头,说“太子殿下仿佛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听说除了对他从小亲自带大的七殿下格外宠爱之外,待别人都是淡淡的十分疏离。
”
那汉子听见“七殿下”三个字,双眼就是一亮,说道“七殿下你说的可是七皇子兰奕欢”
文士道“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长大的,还有第二个人不成”
汉子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哥,我不如你那样清楚皇家的事,但若是提到七殿下,那倒是确实仁义善良,风度过人,没人见了不说一个好字的。”
听他这样说,有人便问道“这位大哥,听你的意思,倒好像见过七殿下似的。”
那汉子说道“我没有这个福气。但说来算是有缘,去年我的家乡水灾,家中老父老母被困在了房中难以逃生,眼看水都要淹过床了,正多亏一位少年进去,把他们两个背了出来。又带着乡亲们随他一路寻找,救出了村里许多人。”
文士道“你的家乡莫不是周阴县去年的大水,我在邻城都有所耳闻了。”
汉子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嘛当时村里的人都慌了,四处胡乱奔逃,要不是有那名少年指挥疏散,只怕要多死不少人。”
“当时,大家只当他是过路的游子,死里逃生之后,原本还想着要如何报答人家,却没想到再去找人时,发现他救完了人就不辞而别了。”
有心急的便问“难道你说的这位就是七殿下那你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份”
那汉子笑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因为他走之后第二天,便有上头州府里的官差到了,说是奉了七殿下的命令,给大伙送各种赈灾的物资呢再一听他们的形容,嗐,这七殿下,正是那位亲自救人的公子”
周围的人听着他的讲述,都纷纷赞道“好胸襟,好气度,没想到皇宫之中,竟能养出这样的一身的侠士气度。”
听得此言,那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左右顾盼,无意中发现旁边有位少年一直半低着头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讲话,于是顺手在
对方肩头一拍,说道
“小兄弟,你说,这七殿下是不是潇洒仗义,令人敬佩”
那少年被他问得一怔,随即仿佛因为什么事情忍俊不禁一样,抿了抿唇角,笑着说道“还行吧。”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赞叹和称颂,这汉子还有点不满足,转头刚要说什么,却猛然看见了对方的相貌,不禁怔了一怔。
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像是也刚从雨中来,微微凌乱的发丝带了几分湿意垂在颊侧,身上的白衣却已经在炉子旁边烤干了,半敞着怀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拥挤的客栈,狼狈的雨夜,这个人身上却透出一种骨子里的慵懒和随意,掉了漆的木头椅子被他这样一靠,竟也好像金堂玉马般的华贵起来了。
他身边那盏油灯已经爆了几次灯花,他也不去拨一拨,一任昏暗而微弱的火光将那张精致无伦的年轻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唯有一双清眸如秋水潋滟,澄净分明,一双长眉如描如裁,飞扬入鬓。
言辞未及之处,唯动人心魄而已。
那汉子生平未曾见过这般人物,一时为之震撼,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只是不敢冒犯。
于是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讪讪把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拿了下去。
这少年,自然正是长大之后的兰奕欢了。
他自从可以出宫之后,这些年就逐渐盘下了一些铺子,做点小生意,亦借机安排他离开皇宫的种种计划。
这回,是因太子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兰奕欢才匆匆赶回京城,从此处过路。
不过他会在这里耽搁,倒不单纯是为了躲雨,而是发现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
此时,与那名汉子说完话之后,兰奕欢目光一转,将视线角落处的一对父女身上。
那名父亲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女儿比兰奕欢大一些,一身紫衣,眉目颇见英气,两人都是利落的束袖短打装束,显然都是习武之人。
只是年长者面色不好,似乎有伤病在身。
他们也听到了刚才那些客人们的谈论,紫衣姑娘扶住父亲的手臂,小声说道“爹,您听见了吗要不然咱们去了京城,试试看能不能见到这位七皇子”
她的父亲冷笑了一声,却不以为然“传闻大多数是言过其实,你什么时候看到那些权贵真能长了良心了再说了,我能不能活着到京城,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他说着就捂住嘴咳嗽起来,放下手时,竟是满掌的鲜血,低声道“露儿,你还是快走吧,不要管我了。爹一把年纪了,本来也没几年可活,你能脱身跟你师兄他们汇合,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