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兰奕臻这样说,兰奕欢忍不住睁开眼睛,问“你说真的”
兰奕臻轻声道“你自己不记得我们上一世的相处了吗”
兰奕欢道“记得,但是”
他记得,也在今生点滴的回忆中,无数次发现了曾经兰奕臻对他的好,可是他始终也没有弄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此时听到兰奕臻说,他一直都很喜欢自己,让兰奕欢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但更多的还有诧异。
兰奕欢道“但那时候咱们根本都不熟啊。而且最后坐上皇位的是我,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吗”
兰奕臻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有时候也拿不准究竟是自己太能忍了,还是兰奕欢的小脑袋瓜子实在太迟钝了,以至于两人的思路如此错位。
在他喜欢兰奕欢喜欢到可以付出一切时,兰奕欢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咱们那时候都不熟”。
兰奕臻突然一伸手,托着兰奕欢的腰,把他抱到了身边那匹小白马的背上,然后自己也吹了声口哨叫来坐骑,翻身上马。
“咱们转一转。”兰奕臻道,同时给兰奕欢系好了领口处的扣子,“很久没有一块逛逛了,边走边说吧。”
兰奕欢很乖地点了点头。
结果两人并辔策马,不过才走出去了几步,他那点对着哥哥的限定乖巧也就随之耗没了,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兰奕臻失笑“那么多的事,你总得让我想想怎么说嗯,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偷着把我的狗抱去了,要跟它拜堂成亲”
兰奕欢道“是它自己跑来的我还以为是没人要的小狗”
他说的还挺理直气壮,好像没人要的小狗娶过门就正常了似的。
兰奕臻不急不恼地说“好吧,好吧,就当它是自己去找你的吧。反正你们两个还没拜完堂,它就被我抢回去了。从此以后,你就开始把我当成抢亲的敌人,看见我就跟我要媳妇”
兰奕欢噗嗤笑了一声,旋即用左手捂住脸。
兰奕臻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我那个时候啊,真是烦的不行。”
兰奕欢那时年纪小,可兰奕臻也不过是个少年,最是嫌弃小孩子麻烦淘气的时候。
所以看见自己的狗脑袋上被蒙了块布傻呆呆坐在旁边,兰奕欢跪在它边上虔诚地磕头,兰奕臻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懒得跟小孩多说,直接弯腰把狗抱起来就走了。
他的动作太快,当时兰奕欢还在傻乎乎地磕头,结果就差夫妻对拜了,他一起来发现媳妇没了,当时便懊恼大哭,挂着泪花爬起来找狗。
兰奕臻都已经走出去一三十步了,还被他跑过来抱着腿不放,死活要媳妇。
不过当然了,弟弟抢不过哥哥,兰奕欢还是惨失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姻缘。
从那以后,两人就结了仇,或者说,兰奕欢单方面记住了兰奕臻。
兰奕
臻抢狗的时候都没想到兰奕欢居然能这么执着。
普通的小孩不都是睡一觉就什么事都过去了吗结果兰奕欢不是。
从那以后,兰奕臻无论在什么地方看见兰奕欢,这小孩都会用一种哀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坚定地把头转过去,不跟他多说一句话。
纵使兰奕臻作为一个冷酷无情的太子,惯常没有良心,也有点扛不住那两道泪汪汪的小眼神了。
他甚至动摇过,想着实在不行,要不就把狗给抱来,让兰奕欢把堂跟它拜完了,是不是了却一桩心愿,这事就能过去了
可惜,没等将这件事付诸实践,兰奕臻便也遭到报应,不幸被戚皇后剥夺了养狗权,将小狗送到宫外他舅舅家里去了。
从此之后,兄弟俩谁也没了狗,兰奕欢也不每回都那样眼巴巴地盯着他了。
就是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兰奕臻跟前,张开手臂挡住了兰奕臻的路,奶声奶气地质问他道“小狗呢”
兰奕臻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脸蛋,和挺起来的小胸脯,淡淡地说“送到宫外去了。”
兰奕欢那双大眼睛一下子又变得水汪汪的了,问道“你为什么不要它了它会很难过的”
兰奕臻懒得和他多说,依旧淡淡道“养不起。”
兰奕欢眨了眨眼睛,问道“太子都这么穷吗”
兰奕臻敷衍地点点头,把小孩扒拉开,走了。
后来又过了几天,他从上书房出来,惯常去了戚皇后那里,走到门外,却发现已经有日子没见的父皇也在。
在和戚皇后吵架。
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害怕殃及池鱼,都已经躲了老远,兰奕臻站在门外的长廊上,都听见争执的声音了。
他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觉得很无趣。
这件事,是两人多年的心结,兰奕臻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皇上登基前,已经有了一个非卿不娶的心上人,后来,戚家扶持他登基,并提出交换条件,就是让戚氏女做皇后。
正平帝几次拒绝这个提议,甚至提出不要帝位,
但最后还是抗不过各方势力的逼迫,只好妥协。
他当时也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就是要封自己的心上人为皇贵妃。
戚家也答应下来。
后来皇贵妃有孕,却在怀孕三个月时离奇的服毒身亡了。
正平帝认为是戚家害死了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只要提起来,帝后一人没个不吵的。
兰奕臻觉得心烦,转身重新往外走去。
他一边走着,耳中还听得戚皇后冷笑道“你算了吧,既然得了好处,何必此时又一副全都是别人逼迫你的作态你说我戚家狠毒太子刚出世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兰奕臻听到这句话,脚步不禁一顿。
只听正平帝醉醺醺地说“没错,那时我是想掐死他。太子,哈哈,可怜啊,一个生来的工具,一个,朕给你们戚家的报酬
他流着你们戚家狠毒的血,朕真怕以后他那些兄弟的命,在他手下一个都保不住啊”
后面的话兰奕臻就没再听下去了。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坤和宫,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看到一处空寂无人的台阶,就坐下来了,手拄在膝盖上撑住额头。
表面上,他是至尊至贵的太子,但实际上,他的出生从来不是伴随着爱。
人人说他冷漠,绝情,可在这世间,又何曾有过半分温暖
兰奕臻一向挺直的肩背有些疲惫地塌了下去,这一刻,他不想再顾及那些所谓的身份、责任,他只想歇一歇。
偏生就这片刻的安静都不行,他的裤腿忽然被人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