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将蝙蝠侠不偏不倚的态度当做另一种形式的冷酷无情,而当哪一天在随便哪个典礼、宴会和高调的发布会上,布鲁斯韦恩偶尔的中性语调被有心人偷出场地,又绘声绘色地宣扬一番后,不免会叫听众生出类似“即使是著名的哥谭草包,也还算有点智慧”的想法要么就是再次招致来自他人的鄙夷。
但绝大部分时候,布鲁斯确实不仅不做批判,更是严苛地、固执地遵守着那一套缄默的法则,生怕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透过枷锁,从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漏出来。蝙蝠侠比人们想象中的见多识广,因此从不轻视任何一份情感可能早就的滔天洪水,对于素不相识之人而言,他的沉默有时能够赋予人们捡起尊严的勇气。
这说来也许没什么人信。他见过太多为了生存而什么都不顾不上的人在阴暗潮湿、暗无天日的贫民窟中苟且。是个人都会想埋怨是个人都不免怼怒。冲着看不见的命运,冲着养育了如此多厄运的哥谭母亲,冲着蝙蝠侠大声嘶吼,而他像活过来的影子,伫立在原地,任由别人把污言秽语砸到他的披风上。
如果只有这样,那些卑弱如蝼蚁般的灵魂才能隐隐感受到自己生而为人那他便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尽管,他们同样活得痛苦。
哪怕是一位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又满口痴词的拾荒老头。布鲁斯也愿意用一贯的方式去对待他。他换了一重身份,这次是一位偶尔也会去捡瓶子的退休工人,早年丧妻,一个人拉扯着六个孩子长大。为人沉默,但心肠不坏。
他时不时会听两句老人的抱怨,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一段时间的倾听就足以他在无形间使人亲近。
这也得益于布莱雷利本身的亲和气质,毕竟,他不需要去代言恐惧。可刺探别人内心这事儿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本能,说不好是他的还是布鲁斯的,总之布鲁斯几乎在与杜兴德对视的那一刹那,就想好了如何应对他。他前前后后做了很多,都和光彩一词搭不上边,这让他看起来像骗术的拥趸,也让他比布莱雷利更像哥谭那愁容满面的黑裙丧妇的子女。评论家们会说,啊,好吧,哥谭人就是这幅模样凡是被记在灵魂上的,一辈子都改不掉,好啦,剩下问题的问上帝去吧
他被老人邀请进了家门,在大部分垃圾强制扔出去后,整个房间的全貌才得以展现。房间不算太大,一室一厅,再算上阳台和盥洗室,一共也就四十平左右。家具是房东以前的,皮沙发上的固渍存在的年岁也许和老头本身不分伯仲。
一个用于储物的铁货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最左边的药酒里浸泡着一条长长的蛇,在橙黄的的液体里,蛇的鳞片清晰可见,各种奇怪的药材、花朵像专门为这条看似沉睡的爬行动物放置的陪葬植物,看上去隆重而华美,且为旁观者带来了不朽的错觉。
神秘的东方药剂。布鲁斯像自己二十岁才会干的那样,在心理腹诽道他觉得这条蛇像拉尔斯。
他把注意力从蛇身上挪开,开始应付老头的搭话,他用默
许地态度活像一种无声的支持,他对杜兴德所有的侃侃而谈包括对社区多管闲事地痛骂都点头,却不愿意多说什么。
“哎你的大儿子现在是在当警察,是吗”老头说,他拉出来一把破旧的木椅,上面被家政公司擦得很干净。“真好啊,有出息,挣得个铁饭碗。”
布鲁斯腼腆地点头,他一时间其实没太理解这个词,后来去搜索的时候才知晓,这应该是中文语境下的一种对固定职业的夸赞在美国等就同于做律师、做医生。
杜兴德把他的几个子女都夸了个遍,长子做警察,是所谓的“体制内”,次子和三子创业,是“有胆识”,女儿在香港读武术学校,将来能为国争光。小一点的两个儿子,一个读大学,另一个在上高中,似乎也是未来可期。他就压根没见过布鲁斯那几个背景带有杜撰成分但真实存在的儿女,可在他嘴里,好像这几个孩子打娘胎起就没有犯过错,哪里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