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湿漉的毛巾落下的瞬间,高处几近屏息静气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低处的俊美面孔。
从窗子洒进来的日光淡蓝澄澈,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里,郁白才看清谢无昉的神情并不如往日那样沉静,眉头微蹙,仿佛浸没在某种旁人难以察觉的煎熬中。
而沁凉的湿毛巾搭上去之后,他觉得男人隐隐有些郁结的神色,似乎淡去了一些。
降温好像有用
见此情形,郁白庆幸之余,也怕是自己的错觉,想再拿点冷的东西试验一下。
可他手头只有一块毛巾,而且这会儿人在大床上,宛如被困在水中央,是费了半天劲才慢吞吞挪动过来的,爬上爬下实在有点麻烦。
对了
郁白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冻到发红的指尖。
刚才在冷水里浸了好一会儿的手,可能比毛巾还冷。
要不用手试试
在付诸实践之前,郁白本能地回头扫了一眼,观察四周。
结果,恰好看到了正在卧室门口朝里好奇张望的严璟。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撞,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在跪坐在床上男人身边的郁白开口之前,满脸写着震撼与不知所措的严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慌忙垂下脑袋,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迅速逃离了门口。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慌什么跑什么
干嘛关门啊
郁白本来想让他帮忙去拿块湿毛巾的,见状呆了呆,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好吧,现在只能用手了。
反正谢无昉又看不到。
郁白这样想着,心头莫名升起一种恶作剧般的奇妙感觉。
他重新俯身,深吸一口气,伸出自己冰凉的掌心。
小心翼翼地贴在了男人的脸上。
好热
他现在的体温本来就比发高烧的谢无昉要低,何况刚才还浸了冷水,温差更大了。
就像在寒冷的冬天,把冻到僵硬的手伸进某个人裹着冬衣的脖子后面,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畅和温暖。
他都有点舍不得松开了。
跟曾经触过的冰冷脸颊,完全不一样。
郁白在用沉睡的神明脸颊暖手的同时,也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微凝的眉眼更舒展了一些。
看来降温真的有用。
对携有冬日气息的神明来说,高温反常且危险,冰冷才是会让祂觉得舒适的状态。
到这一刻,郁白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轻盈了一点。
至少他能为此时状态不明的谢无昉做些什么,而不是只能束手无策地旁观。
但他还没放松多久,就感到紧挨着床面的膝盖处传来一阵力道。
停泊在深邃侧脸的掌心也猝不及防地滑下去一
点。
原本安静侧躺的男人蓦地动了。
正偷摸使用着小谢牌火炉的郁白,简直连心跳都停止了一秒钟。
他的大脑瞬间宕机,连作乱的手都忘记收回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浓郁如夜的黑发在洁白枕间轻动,带点混血感的美丽面孔更彻底地显露在他眼前。
男人从侧躺的姿势变作了仰躺,微卷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仍旧阖着的眼睫被日光浸染,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只是翻了个身而已,就像陷入睡梦的普通人类一样。
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当场社死的郁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凝视着近得几乎贴面的男人,先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也有一点颜控。
然后,他用最轻最轻的动作,移开了自己已经被捂热的手。
再努力地去撑对方的后背。
郁白刚才跪坐得离他太近,随着姿势的突然变化,男人的后背有一半都压在了他膝上,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汹涌而来,烫得他有点无所适从。
好沉。
背居然比他宽。
郁白在心里碎碎念着,不敢真正惊动沉睡中的人,花了好久才小心逃离了那种缄默又炽热的禁锢,接着继续慢吞吞地挪向床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谢无昉的状态。
云朵般柔软的床面深陷,荡开一缕缕波浪似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