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的厉南骁因此松了口气,没有戳穿醉鬼的坚持,而是温声问“好,你现在在哪一个人待着吗”
“我在朋友家,不是一个人。”
郁白从这个问题里隐隐嗅到了一种异常的关怀气息,立刻说“我真的没醉我是有事要问你,厉叔叔。”
他确实想起了一件事,之前一直没空处理,刚好趁这个机会问厉南骁。
“什么事你问吧。”厉南骁主动说,“我现在不忙,已经下班了。”
郁白就放心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想问你如果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遭到父亲的长期家暴,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厉叔叔,你熟悉这方面的法律吗”
这个问题让刑侦队长略感惊讶。
不过这个假设显然完全不符合郁白自己的情况,所以他没有多问原因,耐心地回答着电话那端的醉鬼“你是想问理论还是实践”
酒后反应有些迟钝的郁白,茫然地问“什么理论和实践”
厉南骁平静地说“法条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案子在处理的时候都要结合实际情况,尤其是涉及到未成年人的抚养问题,你举的例子里,这个小孩几岁了”
“八岁她妈妈应该是早几年就离开家了”
空气温暖的屋子里,窝在椅子上的人絮絮地对着手机说话。
切过巧克力的案板已经被洗净放好,电磁炉上架着奶锅,煮沸的鲜牛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原本固态的巧克力慢慢融化,深重的黑褐逐渐浸染了纯净的白。
衬衫西装外系着围裙的男人握着勺子,安静地搅拌着香味馥郁的热巧克力浓浆。
周围是白茫茫的热气,他眼底的湖水却不受控制地结了冰。
感官敏锐的谢无昉听得见手机里的对话。
郁白在给别人打电话。
讨论着别人的事。
这间小小的厨房里,简直冰火两重天。
正在认真听讲的醉鬼,对此一无所知。
而半截泡在热巧克力液里,半截被冷冽寒气侵袭的勺子,实在有点不堪重负,受不了这个刺激。
好想碎掉哦。
直到握着手机说话的人蓦地提高了声音。
“你问别人干嘛。”郁白不太高兴地说,“我又没有喝醉,不需要人照顾。”
法律咨询告一段落,厉南骁重新问起自己此刻最关心的事,还得尽量哄着醉鬼“我没有说你喝醉了,只是好奇你在哪个朋友家里。”
郁白哦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说“是在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家里
。”
那他现在在你旁边吗你刚才说不是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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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郁白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有另一个朋友在我旁边。”
他不提人名,说得云里雾里的,电话那端的厉南骁想了想,却问“是昨天下午派出所里那个朋友吗”
郁白震惊之余,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干刑侦的警察真的好恐怖x2
清澈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听起来格外生动和鲜活。
厉南骁就笑了“猜的。”
他没说自己是怎么猜到的,而是语气平常地说“你把电话给他。”
“要干嘛”郁白当即警觉起来,“身份证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别再追究了吧厉叔叔”
这句话听起来有一点像极少见的撒娇,让父亲一般的厉南骁露出了无奈中带着怅然的笑容。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柔和一些“别担心,我不追究身份证,就是想跟他说几句,他没喝酒吧”
“没有。”郁白傻乎乎地应着,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忽然道,“但但是他怕生”
他又想起一点事。
今晚的谢无昉可是很排斥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的。
“他应该不想跟你说话。”郁白说,“不是我不想让他接电话,真的”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话语便突兀地顿住了。
弥漫着浓浓巧克力香气的厨房操作台前,黑发蓝眸的男人将炉温调到最低,放下了勺子,正垂眸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他朝一脸呆怔的郁白伸出手,淡色灯光拂过停留在半空中的指节与掌心,声音平静幽深。
“把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