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只适合用权势压人,不适合用这种甜言蜜语去骗人。
罗敷一边呜咽着抹眼泪,一边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染上晕红,像是得了美人痨一样。
荆无命还在缓慢且坚定的行刑,上官金虹还没有死,却只能等着死亡的到来。
他死死地瞪着得意忘形、张狂至极的罗敷,像是要用眼神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罗敷伸手,理了理自己早就乱掉的一绺额发,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这才轻轻柔柔地对上官金虹道“对了,上官飞不是我杀的,的确是他杀的。”
上官金虹的咽喉里发出“咯咯”的冒血泡声音。
罗敷鹅鹅鹅地笑起来,道“父子二人全被家里的狼咬死,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上官帮主,引狼入室的感觉怎么样”
上官金虹嘶声狂吼,荆无命迅速抽剑,鲜血四溅
罗敷被血溅了一身,她有点嫌弃地往旁边走了一步,上官金虹轰然倒下,再也无力回天。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这一堵金黄色、不高也不矮的墙轰然倒下时,罗敷才瞧清楚了荆无命的表情。
他正急促地呼吸着,剑还在手上,血滴滴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好像都在打着颤,他垂着头盯着上官金虹的尸首看,脖颈后的青筋爆出,不知道是在痛苦还是在快乐,眼睛一刻也离不开自己所造成的惨像
这就是一头会噬主的狼。
他的爱恨太、太强烈了。
他必须需要主人才活得下去,他必须倚靠着别的人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假如他只有一个主人,那么他就是最容易失去尊严、最容易跪倒在地被捏圆搓扁的那条狗,可假如他有选择的权力
那他就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去报复胆敢背叛他的那个人
从没有过哪一刻像此刻一样,令罗敷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他的真面目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窝处有点软,手脚诡异地发着烫。
荆无命
霍然抬起头
他的双眸竟好似病态地亮了起来,瞳孔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刺激而收缩着、颤抖着,他死死地盯着罗敷脸上和身上的血,瞧着那血珠缓缓滑下,滑过她雪白的脖颈,没入白荷衣的衣襟之中,将衣襟也染上一点晕开的血色。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地逼近,让自己的影子将她完全淹没、吞噬、遮盖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他的心脏在剧烈地收缩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他的鼓膜在不停地震动。
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不见了,变成尖锐的耳鸣,他瞧见罗敷那鲜艳如玫瑰花儿一样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话,但他一句也听不见。
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
然后他倏地抬臂伸手,死死地攥住了罗敷
剑“当哐”一声掉在了地上,黏腻的鲜血已将他自己的衣裳也染脏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锅被熬干的糖水,又粘稠、又滚烫。
罗敷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双玉臂环住了他的脖颈,脚尖踮起来一点,主动撷住了他的薄唇。
荆无命物的喉咙里简直发出了一种像是幼兽呜咽的声音。
他快乐地跌倒了。
跌倒时,他依然紧紧攥着罗敷,他升上云端时,罗敷必须陪着他一起;他坠落地面时,也绝不会忘记把她一起拉下来。
上官金虹什么也不给他,他想要的又太多。
罗敷也不给他,但他感受到的却不是单纯的绝望,而是在绝望中干熬着的时候品出的那一点诡异的喜欢他一直告诉自己要等、要忍耐、要听话,等到他做得足够好、送了足够大的礼物给她,她一定会好心的、好心的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好心的人。
现在,他的的确确送了一份超级大礼给她,她一定很开心,所以,他可以、他干什么都可以
野花海溅起一片香雪,四色花雨纷纷扬扬落下时,罗敷尖叫道“不准把我往有血的地方扔你这个变态”
荆无命的声音发着抖“不我就要这样、我就要这样把你”
罗敷一脚踹在了他的侧脸上,荆无命居然在笑,他的手指尖发着烫,解下自己手腕上一直挂着的红绳金铃铛,一丝不苟地系在了她的脚腕上。
罗敷剧烈地发着抖,嘴里在乱七八糟地狂骂着什么词,荆无命眯着眼睛,开开心心地说“你的手脚好烫,你果然很高兴。”
罗敷的骂声戛然而止。
香雪又溅了起来,夜晚的清风并不清爽,反而带着一点恐怖的血腥气,上官金虹是死不瞑目的,而他死前的表现,毫无疑问刺激了这一对要命的情人不知道此刻上官金虹在地府会想什么呢
罗敷忽然哭了,一巴掌掴在了他脸上,大骂道“我要宰了你我一定、我一定要宰了你”
荆无命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发着抖道“你杀我,你快点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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