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砸了好可惜呢”
罗敷道“你喜欢那你拿着吧。”
玲玲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又忍不住悄悄瞧了高寄萍一眼,露出了一种看秋后蚂蚱一样的表情,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妆匣,还道“姑娘先拿,姑娘手里漏一点给我就好啦。”
罗敷笑道“小丫头嘴巴甜得很你自己拿吧,我不要,我的珠宝多得能把我自己活埋了。”
玲玲抱住了妆匣,露出了相当天真的笑容。
她们已完全把高寄萍当做自己盘子里的一道菜了。
高寄萍总算清楚,为什么罗敷不过三年,手里就能收拢这么多财富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抄家显然也不是第
一回了
但她表情却很镇定,定定地站在那里,好似这些东西和她全无关系一样。
硝烟过后,满室都是碎渣。
罗敷瞧了一眼高寄萍,笑道“怎么样,这声音好听不好听”
高寄萍淡淡道“我曾听闻,有人爱听撕绢帛的声音,越是名贵的绢帛,撕起来越好听,原来姑娘也有同样的喜好,喜欢听砸赌坊、砸珠宝首饰的声音。”
手撕绢帛,正是著名的祸国妖妃褒姒的典故。
罗敷却只笑道“东西本就是拿来用的,你爱这样用、我爱那样用,各有不同。你们这些人爱用赌具来赌钱,我却喜欢听它们摔碎的声音。再者说来,你们赌钱,只能赌得脸红脖子粗,卖老婆卖儿子,可见银票这东西怎么用也有好有坏,我的用法,你们是万万比不上的。”
高寄萍道“银两都在姑娘身上,姑娘预备如何去用”
罗敷道“你且瞧我。”
她指了指高寄萍的“女儿”之一,道“你过来。”
那女孩怯怯地过来了。
罗敷道“名字”
女孩道“凤凤。”
罗敷道“为什么流落风尘”
凤凤道“奶奶卖的。”
罗敷道“为什么卖你”
凤凤冷笑道“我爹死了,我家就我一个,奶奶偏心大伯,大伯来吃绝户,就把我卖给娘了,二十两银子的身家,怎么样,你没见过吧”
这样的事,简直都不能算是新鲜事,妓院里头的姑娘,十个有五个都这样说。
凤凤在快活林呆了好几年,乃是高寄萍亲自教养的,身上的风尘卑贱之气十分明显。然而,在妓院里过日子,还想出淤泥而不染么都是生活所迫。
罗敷一句话没说,扔给她五百两。
凤凤一呆“啊”
罗敷笑道“我有个绸缎庄,叫你来帮忙愿不愿意”
凤凤忙道“愿意、愿意”
她投桃报李,立刻还道“高大姐的私库在哪里,我也晓得”
说着,她瞟了一眼高老大。
高老大对她们这些女孩儿不差,认为女孩子也须得学一学功夫,所以教了她们鸳鸯腿,但倘若高老大真的对她不错,也不至于把她扣死在快活林。
有这么个机会能逃脱,她怎么会不要
高寄萍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罗敷笑得很开心,让她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带路,去私库。
她就这么发了一路的钱,把从赌客们手里薅来的赌资全这么花掉了,又让玲玲带着这些女孩去找曲无容,把她们先打包送到松江府的别苑去。
她抢了高寄萍赌客的钱,又拿这笔钱,把高寄萍手下最重要的皮肉资源全哄走了,环肥燕瘦这些姑娘可是她好不容易搜罗起来的
高寄萍淡淡道“我早听说罗姑娘眼睛里不揉沙子,见不得平康坊、烟花巷,没想到竟是真的
。”
罗敷吹了吹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没说话。
高寄萍又道“那日我拜访罗姑娘,姑娘不在家,我便先回来了。”
罗敷噗嗤一声笑了,道“谁跟你这么说的我明明说的是你敢往我的园子里迈一步,我就剖了你。”
高寄萍的脸上全无表情,她并没有生气。
她只道“租子年后才到期,姑娘现在就忍不住要赶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