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打云词的电话,电话里响起和刚才同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十分钟前。
虞寻前脚刚走,云词就去了阳台。
严跃一整天都没找他。
自从一年多前,那天之后,严跃也担心他出什么问题,每天都会跟他保持联系,虽然两个人聊的内容不多,也就是一些吃了没,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云词觉得,严跃可能是注意到了虞寻突然换回去的头像。
仿佛是在印证他这个猜测,严跃接起电话的前一分钟,一直在沉默。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云词打破这份沉默,喊了他一句“爸”。
第二句“我搬出去住了。”
接着下一句“和虞寻一起。”
“”
严跃还是没有说话,对面安静地,几乎让人怀疑这通电话到底接通了没有。
但一分一秒不断在往上累积的通话时间证明了这通电话的存在。
于是云词轻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你可能,会想提起我妈吧。”
云潇这两个字,在云词的生命里过重了。
是他的妈妈。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也是他最沉重的枷锁。
因为云潇不在了,没有人知道她的标准。
他就像一个考生,永无宁日地在考场里,不断上交一份又一份的答卷,但却永远不知道真正的分数。
同时他也感受到严跃日渐加重的控制欲,把很多无形的标准加在他身上,要他绝对“优秀”,绝对“正确”。
云词自虐般,心甘情
愿承受着。
直到上高中后,这种状态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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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敌人”。
虞寻出现了。
高中二年,像一阵意外的喧嚣而过的穿堂风,他被风吹着,腾空而起。
半晌,云词垂着手说“我永远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了。”
“我交过太多份答卷,即使拿满分,也永远没办法知道她会不会满意。”
云词很少这样谈论云潇。如果不是在这一年半里某些东西被他挣破了,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他轻声说“总觉得做到什么样都不够,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命活着,好像我的人生都不是我自己的。”
“但这次我知道自己怎么想,”他说,“我想和他在一起。”
“你之前说过,人生很长,以后我会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人生的确很长。”
“但无论有多长,我很确认,他是最重要的。”
“”
严跃在西高抓过太多早恋了,学校里越是不允许谈恋爱,学生就越好奇,背着他谈恋爱的那些学生的招数他一清二楚。临近下班前,发现虞寻换头像之后,他就抓到了一丝迹象。
他心神不宁到现在。
在云词彻底脱离他控制的这一刻,他反而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
这是云词第一次这样谈论云潇。
他才惊觉这些年,云词居然是这样想的。
严跃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替妻子反驳说“你妈从来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并不想成为你的压力,她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但这句话从脑海闪过的瞬间,却击中了他自己。
好好生活。
这个词,在这一年半里,好像和云词无关。
严跃从事教育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他第一次当父亲,身边也没个人可以商量。
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他至今也还是不赞成,也很难赞成,但是所有反对的话,又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被逐渐消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