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池“这种留香啊。”
放下这本书,又拿起了一本茉莉集香传,孟月池深吸一口气,这本书肯定也是讲一个男子如何得了明宗青眼的。
果然,这书上写的是一个世家子弟体弱多病,又在朝堂争斗之中家破人亡,却因为少时和还是公主的明宗有一段牵扯,后来旧情难舍,重回朝堂当然也成了明宗的入幕之宾。
一共找到了七八本茉莉x香传,孟月池大开眼界。
“怎么这些故事里这些男子都得了明宗恩宠,却不曾写他们是如何争宠呢”
书肆的伙计路过,听见她的自言自语,连忙说
“有有有,今年春闱推到了明年,士子们都来了繁京,这种书卖得极多,客官你看看这本。”
“群香集”
孟月池翻了两页,觉得这本比其他的都有趣。
正在她津津有味看几个男人比着给公主写信寄信物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一派胡言杜通政、裴将军都是青史有名之人自然是以其才学勇武折服明宗,怎能写他们是这等争宠媚上之辈”
说话之人大概是个应考举子,穿着一身青袍,神色极为愤慨。
“尔等这般羞辱明臣雅士”
书肆内外人来人往,不少人驻足看向那举子,那举子自以为得意,大声道
“情爱争宠这等事,怎会是男子所为这些不堪之书定是女子所做,满纸荒唐,不堪入目”
“这位兄台,你可听过杜家茉莉园当年杜行舟为了明宗在平溏外修了茉莉园,汇聚天下茉莉名花,明宗去后不久,他便在茉莉园里服毒自尽。他去后遗书刊载在邸报上,
字字情真,如泣如诉,后悔自己当年为了自家家事离开了明宗陛下,兄台你不会是没看过吧”
一个穿着绣花蓝
裙的女子头上戴着帷帽,掀开了面前的轻纱看着这说话之人。
至于你说裴将军那就更有趣了,裴将军当年到淅川,酒后与时任淅川按察使司徒尧打架,不过是因为司徒尧说他是学人在后罢了,此事当时被人所知,还有人写成了诗呢。squo裴郎年少误圣缘,悔教淅川沐香雨rsquo这一句说的便是裴将军年少时候伺候明宗未曾尽心,让司徒尧趁机专美于前,squo裴郎年少rsquo四个字自此之后便有了年少气傲追悔莫及之意。兄台,你饱读诗书,不会不知道吧”
“你”青袍举子看着这女子,大声呵斥道,“你这等无知女子知道什么那裴将军何等豪杰你造出这等荒唐谣言,小心裴家后人将你告上衙门夺了你的功名”
“唉哟。”女子笑了,“我自己就是裴家后人,我说我曾叔祖,谁来告我”
一句话,书肆内外看热闹的人都笑了。
那举子还不依不饶
“你说你是裴家后人你就是裴家后人我告诉你”
书肆伙计怕事情闹大,连忙说
“这位郎君,裴娘子确实是裴家后人,嫡枝正脉的裴家娘子。”
那女子抖了抖手上的群香集,笑着说
“我拿自家祖上故事来写书赚钱,你往哪儿告我去”
一旁的孟月池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书上署名是“瑶池闲客”。
没想到写书的作者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那举子本想扬名,结果却闹了笑话,在别人的嬉笑声里掩面而去,走的时候姿态很是狼狈。
姓裴的“瑶池闲客”将帷帽直接摘了,露出了眉目精致脸庞,她的嘴唇略薄,眼角微挑,看人时候平白有两分刻薄。
走到一旁,她对书肆的伙计说
“先将上个月的钱给我结了。”
“是是是,裴娘子您这边请。裴娘子,实不相瞒,这群香集卖的不如您之前写的那一套书,现在来买书的举子都喜欢看男子平步青云”
“他们爱看,可我写腻了呀,再说了有什么平步青云不都得先有一副好皮囊这些男人天天对着书发梦,自觉自己有那么二两才学就能得了明宗青眼,也不看自己生了什么模样,这才真是辱没先帝。”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是孟月池恰好站在左近,听了个正着。
从身上取下钱袋,孟月池将这本群香集放在了自己之前选好的一堆书里,对书肆伙计说
“劳烦将这些书结账。”
那女子眼尖,瞧见了里面有自己的书,便看了这买书人一眼,还真看出了些门道。
“这位娘子你应该不是繁京人士,买了这么多的杂谈游记物候之书,也不像是来科举的。”
孟月池盯了眼伙计用纸包书的手法,才转头看向这女子
“您好眼力,我
确实并非举子,来繁京是为了处置琐事。”
“不知娘子是从何处而来”
“齐州。”
“齐州”和孟月池说话的女子忽然高兴起来,“那这位娘子你在齐州可去过原平府可见过那素手阎罗孟月池听闻她生得如鬼似魅,能召群鬼惑人心智”
站在此地的孟月池本人“人我是见过,长相平平,至于各种传说,都是戏言相传,并不可信。”
她神色如常,将女子所说的传奇之处一一破了去,却丝毫不能减这女子的兴致。
“你竟然真见过那素手阎罗快快快,你同我讲讲她什么模样什么性情到底怎么让叛逆相残相食的你也别当我是坏人,我姓裴,名文姬,号瑶池散人,家住咏恩坊,生平最好打听些有趣之事,你跟我好生讲讲这孟月池,以后我再写了书都送你。”
孟月池看了一眼被包起来的群香集,为自己花掉的五钱银子感到后悔。
正在她木着脸思考该如何摆脱眼下窘境的时候,刘嬷嬷提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昨天那位叫绫儿的女官。
“孟娘子,陛下传您进宫觐见。”
孟娘子哪个孟娘子繁京里有哪位孟娘子能得了陛下召见想想现下时局,便知道这孟娘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素手阎罗”了。
书肆里霎那间安静了下来。
裴文姬看着面前之人,瞪大了自己一双眼睛。
在尴尬之中,孟月池为自己的耳慢语迟感到庆幸,耳慢语迟不显慌张,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你看,我确实是平平长相,也不能招鬼。”
孟月池说完,自己提着书跟着女官走了。
绫儿是带着马车来的,将孟月池请上去,她就看见这位孟小娘子坐在车里往外看。
“孟娘子要是喜欢此地,明日可来接着逛。”
“不是因喜欢。”孟月池将所经过之路默默记下,抬手松开了车帘。
她得记好了,这条街以后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