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像是漂浮在高空之上,轻如一缕风,一片羽,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又像是沉入深深的泥沼,被潮湿的淤泥压得动弹不得,封住了口鼻和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

“可以注入针剂吗两条腿都断了,他这样子还吃得消顾上校刚才说了,人绝对不能死。”

“应该没问题,他虽然被摧毁了精神域,但身体依旧是哨兵体格,很能扛的。”

“行,那注射吧。”

惨白的灯光照着手术台,褚涯意识涣散地微微睁着眼,那些光线映入他有些放大的瞳孔,又从眼底流走。

他的手腕被一只戴着医用外科手套的手握住,针尖刺入血管,透明的液体缓缓推入。

针尖抽出,空针管被收入旁边的密码箱,那垂落在手术台上的手腕上慢慢沁出一个红点。出血很

快凝住,红点却渐渐变黑,衬在那段苍白的皮肤上,像是墨水笔在白纸上留下的一点。

“行了,一切都处理好了,可以送回去。”

床轮在地面滚动,褚涯被推出了房间。他脑中一片混沌,却也逐渐能感受到落在视网膜上的白光,能听到床轮的吱嘎声,还有突然响起的尖锐鸣叫。

“警报响了,有人在闯白堡。”

“来的人很多,糟了,是晨星会的人。”

“没事,顾上校有准备的。”

枪声和惨叫声不断钻入褚涯耳里,还有一些或紧张或凶戾的吼叫。但那些声音却犹如隔了层深水般模糊不清,也没在他脑中留下任何痕迹。

砰砰砰

连接的爆炸声和混乱后,褚涯视线里白光消失,只有一片黑暗,以及不断的枪声、脚步声和粗喘。

“云副官,日灼会的人也来了。”

“已经把褚涯抢出来了,我们撤。”

“这些被关

着的人呢”

“把锁打掉,他们想逃的就自己逃。”

褚涯能感觉到身体在颠簸,也能感觉到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接着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在一片枪声里飞速向前。

“从这个岔口拐下去,就是宏丰飞行器起落场。”

“云副官,接我们的飞行器被日灼会给截住了,怎么办”

“前面有架飞行器已经启动,先把褚涯藏进去,我们将其他人引走。”

“可那是垃圾处理公司的飞行器,会将他送去深渊的。”

“等把这些人甩掉了再去深渊接他。”

“好。”

褚涯又感觉到了冰凉的雨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以及一道不断进入他耳朵的沙哑声音。

“小涯,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我只要能脱身,就会来接你。听清楚了吗一定要想办法活着。”

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褚涯意识模糊,只在不断的颠簸中,将这句话烙印在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