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拓迟迟没有出现,褚涯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焦躁和急切,但依旧每天会登上文艺中心大楼,朝着远方眺望一阵。
黑狼蹲在轮椅左边,沈蜷蜷便蹲在轮椅右边,用小棍在地面的那层灰土上胡乱涂画。
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问“哥哥,你这样看着看着,我们的爸爸妈妈就会来接我们吗”
褚涯正在出神,闻言愣了下,转头看向沈蜷蜷。
沈蜷蜷只睁着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视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对,我在等我们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们。”褚涯将我们的爸爸妈妈这几个字念得既清晰又重。
沈蜷蜷满意地站起身“那我也来看吧,万一你看不见爸爸妈妈呢”
他坐到褚涯怀里,一起安静地看着远方,黑狼侧头瞧了眼,也将自己一只爪子搭在了褚涯的腿上。
冷风吹来,沈蜷蜷往褚涯怀里缩了缩,褚涯用小棉毯将他裹紧,再盖上一层雨衣。
“冷吗”褚涯问。
“不冷。”沈蜷蜷这样回答着,身体却打了一个寒战。
“雨有些大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狼从文艺中心下到楼底,再顺着大街慢慢回家,没谁发现远处一座楼顶尖塔上盘踞着一条通体漆黑的蛇,正昂起蛇头,朝他们吐出细长的红信。
弥新镇外大路上停着一辆军车,被近处的建筑挡住了车身,顾麟闭眼靠坐在后座椅上,靳高轻声问道“是不是在这儿”
顾麟缓缓点了下头。
靳高将手里的白手套丢在身旁,冷声道“就因为那两个垃圾公司的人,我们走了这么多弯路,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精力和时间。他们居然会改掉飞行器起落时间,如果不是你去审问,就被他们骗过去了。”
“行了,不用管那些,只要将人找到就好。”
靳高微微欠身“那要现在动手吗把他抓回白堡”
顾麟却没有立即应声,只沉默地看着车窗上蜿蜒的雨水,手指轻轻敲着身旁坐垫。
良久后,他才回道“不,我改变主意了,就让他在这里。”
“就让他在这里”靳高有些惊讶。
顾麟转头看向他“如果我将他抓回去,逼问那东西的下落,你觉得会怎么样”
靳高想了想“他只有十二岁,威吓加上诱哄,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说的。”
“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姑父。”顾麟缓缓摇头,“姑父这人老谋深算,他不会把那东西的下落直接告诉褚涯,让自己儿子陷入危险当中。但他也一定会告诉给褚涯,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这也是他给他儿子留下的一条后路。”
靳高思忖道“你是说,他已经将藏东西的地点告诉了褚涯,但褚涯自己并不知情”
“对,我跟在姑父身旁这么久,很了解他的行事方式。当然,我也很了解褚涯。”顾麟微微眯起眼,“如果我们现在
把他抓回白堡,让他去想,去回忆,依那小子的脾气,他如果发现了端倪线索,死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一个没吃过苦的公子哥而已,用用手段不就说了吗”靳高不以为然。
“别看他从小养尊处优,其实个性倔强固执,吃软不吃硬,就和姑父似的,绝对不能用平常那些办法去逼他的话。”
“那么你是想”靳高脸上露出探询。
“你见过钓鱼吗多年前,黑疽病没有爆发,镇子外有一处池塘,很多人在那里钓鱼。他们投下鱼饵,让鱼儿嗅闻、寻觅,到它将东西咬到嘴里时再突然收线。”
顾麟抬高手臂,做出收鱼竿的动作,朝着靳高缓缓勾起嘴角,“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你是说告诉他部分实情,然后等他主动去寻找那东西”
“对。”
“这样的确是比直接将人抓走更好,只派人盯着他的行踪就行。”靳高想了想后又道“那么在他知道那样东西的存在后,就要给他一定的方便和自由,哪怕东西藏在云巅,他要去云巅取也让他通行。”
“是的。”顾麟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用拳头抵住唇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我知道他是被人藏起来了,却没想到是个小孩儿,太有意思了。”
“是没想到。”靳高也笑道。
“只要找到人就行了,他跑不掉的。”顾麟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下巴,“我们先回去,这里派人来盯着,后天就是晨星会会长竞选,等投票结束后,我自己来办这事。”
“好的。”
“对了,那小孩儿应该是福利院的吧提到福利院,这两次都没选到进入分化期的小孩,我感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你让负责选人的张上尉这几天再去一次,不要提前通知,直接去就行了。”
“好。”
沈蜷蜷这几天没去福利院,也开始想念那些小孩,具体表现就是在褚涯面前越来越频繁地提起他们。
他写完一排字后,会得意地说林多指肯定不会,磕磕绊绊地数到一百后,会说连
聪明的唐圆圆都不会。他也依旧每天去垃圾场捡宝贝,已经攒了一大袋,每天都要清点一次,将那些宝贝逐个分配。
“这个彩带好看,给柳四斤。呀,这是根粗皮筋,给陈洪亮,他说想做弹弓。这个小杯子给林多指,他那杯子没这个好看。这个给王小细,这个给于大头,这个给唐圆圆”
刘院长送来的那袋食物已经吃光,于是第二天,褚涯便将沈蜷蜷送去了福利院。
今天黑狼没有如往常那般不远不近地跟着,褚涯也并没在意,独自将沈蜷蜷送到了快到福利院的地方才停下。
“你在这儿等我吗”沈蜷蜷问。
褚涯有心让他多和那些小孩玩一阵,知道自己若是说等他的话,他很快便会出来,便道“我今天不等你了,你自己回去。”
沈蜷蜷听了后却不高兴,一张脸慢慢沉下。
“我等你,就在水帘那里
等,你自己多玩会儿,我在这一带转转。”
沈蜷蜷的神情这才回缓。
褚涯从轮椅下摸出一个小枕头“沙袋没法带进去,你把它带着,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砸它,不要去打那些小孩。”
“我怎么会打他们呢他们是我朋友,我不会打的。”
“也不能去打王柱生。”褚涯从沈蜷蜷平常的讲述里,知道王柱生也进入了分化期,担心两个炸药桶遇上“你看见他就躲远点,不要和他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