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长朝旁边伸手“戒尺”
陈榕从腰后取出一条厚木尺,放在刘院长还发着抖的手心里。
啪啪啪
刘院长高举起戒尺,一下下用力抽打王成才。尺子重重落在王成才身上,每响起一声,围栏后的学生们就跟着抖一次。
王成才开始还能坚持住,只咬着牙昂起下巴,后面终于撑不住疼痛,一边缩着身体躲木尺,一边闭着眼睛哭喊“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不让我弟弟去过好日子为什么别人能去,我弟弟就不能去我要让他每天吃包子,每天吃鸡腿爸妈死之前,让我一定照顾好他他才三岁,就跟着我在克科镇里挨饿每天发食物的时候都抢不到,根本吃不饱政府军带我俩洗了澡,穿暖和,吃了包
子,做了检测,再把我们送进福利院我要让他天天吃到包子,天天吃到鸡腿,我有什么错”
王成才嚎啕大哭,满身又是水又是泥,嘴里也伤心地为自己辩解。刘院长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重重喘着气,举起的尺子在空中发着抖,却没有再落下。
片刻后,当啷一声响,尺子被扔进了旁边泥水里。
王成才睁开眼,对上了刘院长的视线。他看见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怒气,只剩下深切的悲怆,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刘院长缓缓转身,佝偻着背往院里走,又对身旁跟上来的陈榕道“我马上去云巅要人,你让所有管理去会议室,给他们开个会。小孩们都渴望去云巅,也和大家老是说些云巅这好那好的话有关,以后不允许再在小孩面前说云巅一个好字,不然就给我滚出福利院。”
“明白。”陈榕低声回应。
刘院长走出几步后又顿住脚步“也要永远瞒着他,别让他知道真相。”
陈榕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王成才“明白。”
“好。”陈榕应声后试探地问“那王柱生”
刘院长深深叹了口气“我马上就去找孟政首和蒋会长,想办法把人给弄回来。”
“找他们把人弄回来”陈榕迟疑道“您这段时间找过孟政首和蒋会长,他们听到你提起之前送走的那些孩子就开始搪塞,这不表明其实他们也不想放人吗”
“之前我畏手畏脚,不敢挑破捅穿。”刘院长声音疲惫地道“可到了现在,福利院都成了案板上的肉,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陈榕看了眼还挤在围栏后的那些学生,满脸担忧地道“我们福利院全是筛选过基因后送进来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成为哨兵向导,我们能藏一时,难道还能藏一辈子今天被弄走了一个王柱生,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怎么样而且院长,您这样一次次地去找他们,找一次就等于在加深一次您自己的危险”
“我都这把年纪了,危不危险算不了什么,哪怕没了这条命,只要能换回一个孩子就行。”
刘院长打断陈榕的话,转头看了眼正龇牙咧嘴站起身的王成才,又看向围栏后那些对王成才叽叽喳喳说话的小孩,目光从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划过。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必须得行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他们再带走一个孩子。”刘院长喃喃出声。
水房内,两名大班生已经没有再哭,但也不吭声,只满脸灰心地沉默着。还被捆着的沈蜷蜷无聊地垂着头,勉强能动的脚尖在地面来回搓,将能搓到的泥土都汇在一起,堆出一个小土堆。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关多久,只想快点领到吃的,和林多指他们玩一会儿,就离开福利院去找哥哥。
大门外突然响起钥匙声,接着被打开,陈榕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逐一剪断三人身上的胶带。
“陈管理长,我已经罚完了吗是不是已经罚完了”沈蜷蜷问。
“嗯,罚完了。”
“那我还可以去领到早饭吗”
“去拿上你的包,再去我办公室等着。”陈榕回道。
沈蜷蜷知道这是让自己去拿吃的,顿时笑逐颜开“陈管理长你好好哦你可真好。”
陈榕将他身上的胶带
扯掉,转身走向一名大班生。他路过开始捆王柱生的地方时顿了下,看着地上散落的胶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沈蜷蜷回到宿舍时,几个小孩也刚进屋。
“沈蜷蜷,刚才云巅来选人了,但是你被关着的。我们去问管理能不能把你放出来,选完人再去惩罚,可是管理不同意,还让我们走开。”唐圆圆惋惜地道。
林多指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显然没有被选上这件事又让他难过了一场。他拉着沈蜷蜷的手道“蜷蜷,王柱生被选走了。”
陈洪亮纠正“不是选走的,是他哥去拦的车,院长把军官叔叔打了一顿,就让王柱生上车了。”
“不对不对,是王柱生他哥被打了一顿。”
“你们看,他就在操场上。”
几人挤在窗户前往外看,沈蜷蜷看见王柱生他哥从库房那边走了过来,已经换掉满是泥水的棉袄,穿着一身新棉袄。他不时看着天空笑一下,又抬手擦眼睛,像是在抹眼泪。
“王柱生他哥在哭。”
“他明明在笑。”
“他又哭又笑。”
“穿的新衣服哦,高兴哭了。”
“他是自己没有上车,就哭了。”
“不是,是被院长打了一顿,还在难过。”
沈蜷蜷一直看着王柱生他哥,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他觉得王柱生他哥并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因为被院长打了才哭。那是因为王柱生一个人去了云巅,所以他既高兴又难过。
如果沈喵喵一个人去了云巅,我也会像他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