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对于他妹的脑回路真是无话可说,低声叹气“你脑子里能装点别的吗”
林初霁也同样被她语出惊人而震撼,这都什么跟什么。
要不是因为谢琰已经成年,他都想说服詹晚秋兄妹俩一起领了,大家都成兄弟姐妹多好。
“琬妹,你的确是看小说有点走火入魔了。”
沈以南说了句公道话,“抛开这种奇奇怪怪的可能性,你真可以好还考虑。”
谢琰不确定她到底怎么想,再一次低声问“你想吗,你愿意吗”
谢琬观察他的表情,没有立刻回答。
当然是想的,能呆在家人身边,还能有人负担自己的生活开销,可以让哥哥轻松很多,为什么不愿意呢。
但她此刻突然反应过来谢琰不情愿的想法。
如果她的户口挪走,那个本本上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很可怜,也很心酸。
谢琬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改了口吻“我不知道。”
林初霁轻声说“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一直有效,只要你想通了,就跟我说。”
谢琬点了点头,诚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后来一段时间,车里一直很安静,没人出声。
林初霁他们把人送进安检口,到再回宿舍,谢琰一直没说话,和平时不消停的模样判若两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难得的沉默。
沈以南觉察出两人的氛围不太对劲,努力活跃气氛道“谢老板还在生病,今晚也要麻烦小林同学照顾了哦。”
“你们俩想吃什么,我去买了带过去。”沈以北连忙搭话。
谢琰摇了摇头,淡声道“不用,回去吧,我头有点疼,回去再睡会儿。”
原本就还在烧,还出来一趟又吹了风,的确是不太舒服。
沈以南点点头“行,有事发微信。”
谢琰抬手随意挥了下,算是道别。
林初霁跟着他慢吞吞回了宿舍,看着他毫不避讳地站在床边脱了t恤,露出宽阔结实的后背,又拿过旁边的睡衣穿上,然后弯腰准备解开运动裤的抽绳。
“你是不是不高兴我的擅自主张”林初霁小声开口。
谢琰转过头看他,心里觉得乱糟糟的,很烦。
他也不想隐瞒对方,轻点了下头,坦然道“有点儿,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情绪没调整好,让我自己待会儿就行。”
林初霁心说果然。
他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仰着头看这对方“我不懂,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为什么那么抗拒”
谢琰冷淡地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看着林初霁白皙的脸颊,天真的眼神,细嫩的没有做过任何家务的手,从上到下都矜贵到了极致的小少爷,突然笑了“林初霁,你知道全校给你捐款是什么感觉吗”
林初霁茫然地看着他,想要揣摩他脸上的表
情,却看不懂。
“你不知道。”谢琰声线很平静,“我爸妈是在我初二的时候走的,当时有一群疯子制造了土炸药,刚好选了我们学校。他们抓了好些个学生当人质,我运气好,其中没我。”
林初霁出不了声,只能听着他像是描述别人家事情般的转述。
“但我吧,从小被他们感染,特别有正义感。不瞒你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跟他们一样成为警察。那天并不是他们工作的时间,我仍然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于是我爸妈就和他们其他同事一起赶过来了。”
林初霁睫毛轻颤“你别说了”
谢琰语气仍然平静“他们拿自己换了学生,但狙击手没控制住现场,最后那群疯子引爆了炸药,他们俩用身体压住了炸弹,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几个小时都没撑过去就死了。”
“谢琰,你别说了。”林初霁慌乱制止他。
他想起头一晚他做噩梦时候的样子,大概梦里全是当天的场景,才会反复困在里面出不来。
但谢琰今天变得特别轴,好像一定要说给他听似的。
“学校从领导到学生,都在缅怀,觉得他们是英雄,救了一个学校的学生的安全,又可怜我和我妹成了孤儿,要给我们捐款。电视台来了,要拍照,要录影,要展示出大家对英雄的孩子有多么的照顾,捐了很多很多钱,我没要,我一分没要。”
谢琰自顾自说,“我不需要这种同情,也不需要这种怜悯,这样的钱每拿哪怕一块,都在提醒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懂么。”
他想表达的是,林初霁的父母想要领养谢琬也是一样。
这一笔钱,这一份情,他还不了。
“这不是你的错啊。”
林初霁的情绪被他感染,代入其中,眼睛潮湿地厉害,他从来没跟人讲话交心的话,出声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救人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信仰,他们愿意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刻本身就与你无关。更何况,为什么要拿犯罪分子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呢”
谢琰别过头,按下眼底的酸
涩,不想跟他继续探讨。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跟你解释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怕你多想,辜负你和家人的好意了,抱歉,我想休息了。”
他边说着,边低下头,继续解着运动裤上的抽绳。
“谢琰。”林初霁叫他的名字,脱口而出,“我很难过关于你父母的事,但你考虑过琬琬吗她才十三岁,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一个小姑娘没有亲人在身边怎么活,你不能这么自私,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琰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轻扯了下唇,像是在笑他的天真“林初霁,我们认识才多久啊,你就来指点我的家事。我可以照顾好她,如果一定要把她接过来读书,我可以攒钱,没有户口就读私立,我可以养。”
林初霁读不懂他眼里复杂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没错,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想竭尽所能帮帮他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你你非要把自己折磨累得要死不活才肯放过自己吗”
林初霁苦口婆心道,“你学医的,课那么多,就算你脑子灵活,有能力有渠道,你有多少时间可以去赚钱我们家有条件可以帮忙,我妈也喜欢女儿,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你就非要那么执拗吗”
谢琰点了点头,承认道“对,我这人就喜欢自力更生,过惯了糙的活不了太细,之前五年我也好好把她带大了,没苦着她。谢谢您的好意,心领。”
那你不看看你自己那几年过的什么日子。
林初霁被他这句相当疏远的敬语气得说不出话。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碰到这样的情况更是脑袋一片混乱,只觉得委屈。
他低头,收拾着餐桌上的保温盒,低声说“好,是我多事了,是我考虑不周,抱歉。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回家了。”
“你”
谢琰看着他乱七八糟把盒子一股脑拨进了袋子里,拎着就转身走了。
他站在原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奈抹了把脸。
算了,等大家都平和一点再好好讲清楚。
谢琰头昏脑胀的想。
詹晚秋对于林初霁去而复发表示十分惊讶“怎么又回来了”
林初霁愤愤不平把保温盒放在桌上,复述道“谢琰不愿意,算了,随便他,就没见过这么倔的。”
“你在生气啊”詹晚秋看着他一脸紧绷的模样,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盯着他看,“你脾气这么好也会生气啊”
林初霁被看得毛骨悚然。
他不自在道“我不能生气吗他把我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还阴阳怪气。”
詹晚秋靠着椅背,缓缓出声“因为我觉得你从小就太乖了,我们说什么听什么,从来不反抗,也不会表现出负面情绪。就像之前,我给你拒掉你一直想去的剑桥,你也没有冲我发一点脾气。”
林初霁张了张嘴,无语道“你也知道啊”
他从小就像是被关在精致的展示盒里,被摆弄惯了,大概也就抽掉了情绪的神经。唯一一反抗,竟然也就是上次瞒着他们偷偷跑出去旅游而已,想想挺可笑的。
詹晚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谢琰会拒绝,在我意料之中,他跟他爸妈太像了。”
林初霁抓到关键词,有些茫然“他爸妈你认识吗”
詹晚秋觉察到失言,又找补了回来“没有,就是觉得警察的孩子应该也会跟父母一样,不会轻易接受人民群众的好意。”
林初霁狐疑地看着她,像是重新捡了个新妈回来一样“你怎么最近变得又红又专的,入党了吗”
詹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