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神色依旧不好。
折绾没有管他,去了铺子里。周掌柜跟她道“有人仿着咱们的招数来。”
这事情也不奇怪。有了她们敲锣打鼓迎茶,就有敲锣打鼓迎其他的。折绾光这些日子就听闻了状元豆腐,状元混沌,就是夜来香,也有人叫状元夜来香。
但对方卖的也是茶。
“卖茶的早就有,京都数得上名号的就有七八家。咱们做的生意小,那些铺子都不愿意跟咱们争。”
即便是她们去闽南种茶了,他们也不带紧张的,一个茶叶铺子的掌柜还道“你们若是真能种出来,咱们还要从你这里讨茶叶来卖。如此,我们就没必要跟你争了。”
从西南买的时候就那么几家,价格就贵。若是闽南也种了出来,嗬,西南便要求着他们了。
这些做生意的,都生着七窍玲珑心,折绾问,“那你是愁什么”
周掌柜“招人烦啊咱们去越州买了瓷器,他们就从京都郊外的瓷器窑里买了瓷。咱们敲锣打鼓,他们也敲锣打鼓。咱们送了东西给读书人,好嘛,他们也送。”
折绾笑皱眉,“那还真是学人精。”
周掌柜,“好嘛,他们什么都不想,尽跟着咱们学了。”
折绾想了想,道“一般人家都知晓这是我的铺子,即便是不要脸,好歹会避讳一些。如此死皮赖脸的跟着,怕还是冲着我来的。我让人去查查背后的人再做打算。”
周掌柜无奈,“也只能如此了。”
但她也道“主家也不要着急,这点子手段我是稳得住的,不是要学么我就让他们瞧瞧什么是画骨难画皮。”
折绾笑起来“是嘛。就是要这么想。”
又道“我写了信给袁夫人和素兰。我想着,如今的茶说起来种类多,但喝的花样却不多,炒茶的法子也不好。”
后面十几年里,不仅茶叶的炮制法子更多了,茶好喝了许多,大家还会专门去斗茶。大家女子,若是不会斗茶是要招人笑话的。
但她当时却没有学,只觉得没必要。还是那个问题,她觉得自己年岁大了。
如今想来都后悔。要是学了那些,说不得现在就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了。
周掌
柜“这个好如今的招数都是花拳绣腿,要是想要立稳了,还是要下真功夫的。”
崔娘子进来给折绾做染甲,笑着道“主家,您的指甲好看得很,随便修剪涂染都是好看的。”
折绾就问起她的事情,“你在徐家怎么样了”
崔娘子如今跟着徐二郎的母亲一块住。素兰不在家,徐二郎也要买花草,整日里在外面跑,家里的事情就落在了徐母一个人身上。
年初的时候背着孙子洗衣裳,不小心将孩子摔了下来,脑袋磕出了血,吓得她几天没敢合眼。隔壁五婶子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徐二郎道“你母亲从前冬日里洗衣裳洗多了,身子早就不好了,如今你们都有了银钱,不若就请个人回来照料。否则她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做事,肯定不行。”
五婶子的儿媳妇又生了个孩子出来,她是没办法过来搭把手了。
徐二郎羞愧得很,又因是要照顾老母亲和儿子,想来想去,便请了崔娘子过去。崔娘子跟徐母一见如故,很是合得来,便就住了下去。
崔娘子如今有银子有住处,衣食无忧,脸上的笑意都多了,道“多谢主家关怀,我如今好得很,什么都不缺。”
她细细的给折绾修指甲,小
声道“如今还有人要给我做媒呢。”
折绾好奇,“是什么人家要慢慢挑才是。”
崔娘子“是个屠夫,很有些力气,之前也是死了媳妇的,无儿无女。我去瞧了,是个有本事的。”
这就够了。她之前也是成过婚的,夫家全在洪水里死光了,她跟屠夫说了此事,“大家都说我克夫。”
屠夫憨厚,提着一篮子肉给她,“巧了,别人也说我克妻。”
两人一拍即合,差不多就算成了。
折绾没想到这么快。她温和道“等你成婚,我给你送些嫁妆。”
崔娘子没忍住眼眶一红,低声道“主家,我给你供金身。”
“供个什么”
刕鹤春遮着面,瞪着眼睛骂人,“供菩萨”
对面的老郎中见多了这般恼羞成怒的男子,轻声道“公子的脉象想要子嗣怕是难了,只有供个金身求菩萨说不得还有一丝机会。”
刕鹤春面如锅底。
他今日犹豫再犹豫,还是拐着弯遮着面来这般的老游医面前问问脉,等问完了,也好回去跟折绾说道说道。结果大夫一摸就摇头,“不行太晚了,神仙难救。”
刕鹤春当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冷脸道“你好好瞧瞧。”
他横起来,老大夫就不敢太绝对了,道“公子想来就算是有子嗣,也不多。”
刕鹤春嗤然,“都来问脉了,自然不多。”
老大夫也不跟他争,话不说死“这是天生的毛病,后头又不注意”
刕鹤春在听闻“天生”两个字的时候转身就走。
无稽之谈。
老大夫也不敢说了。只
是赶紧去追,“银子”
刕鹤春头也不回丢给他十两银子,“管好你的嘴巴。”
老大夫拱手,“放心,放心,我也看不见公子的脸,更不知晓您姓甚名谁了。”
等人走了,他咬了咬银子,笑眯眯的“哎,世人总是看不穿啊。哎,又要换个地方了。”
对方的量气小,被杀个回马枪可就遭罪了。
所以说,给男人看不育就是难。还不如给妇人看,妇人家还要感谢他呢。不管他是卖药还是卖符卖菩萨都会掏银子。
刕鹤春一路骑着马回家他是绕道去了南城找的大夫,就怕被人认出来,还换了一身衣裳。
如此回家换了衣裳,三步两步回了书房,一屁股坐下去,脸色难看极了,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只觉得自己脸都丢完了
该死的庸医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有些沉闷,站起来踩着步子去开窗,坐立不安。
怎么可能呢
他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他已经有川哥儿了。怎么可能是天生的毛病,怎么可能是后面不注意
他紧皱眉头,只觉得荒唐可笑。
而后一转身,将桌子上面的东西全部都扫了下去。
噼里啪啦一顿摔东西,这才气顺些。松亭在外头听着都心头颤,连忙低声去问文月,“少夫人呢”
文月笑盈盈的,“去外头了。”
她也不得罪人,只道“要不我遣人去问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是听见大少爷书房动静了,但不敢说。松亭就叹息,“算了。”
这个家里,也就是大少夫人能在大少爷盛怒之下说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