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rry,thesubscriberyoudiaed”
在循环播放到第四遍时,乔卿按断了电话,再次拨过去。
应答他的依然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乔卿又上网刷了刷各大新闻平台,无果;询问了列表一圈人,有没有人清楚秦京的剧组目前现状究竟如何,还是毫无收获。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卷发青年站起身,拍了拍费靖的肩膀,和他耳语了几句后,推开会议室沉重的大门,快步走了出去。
两个半小时过去后,伴随着女孩轻灵的哼唱声,电影就此结束了。
会议室内的高管股东们陆续摘下了全息头盔,但他们还沉浸在片尾的剧情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在电影的末尾,信空终于彻底抛弃了投胎的执念,他收拾好自己工位上的物品,把它们全部装进纸箱内,然后像是每一次下班那样,从座位上站起身,平静地和身边每一位同事、亦或者说是伙伴们道别。
总是针对他,说他想要投胎是“痴心妄想”的死狗上司,这一次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再唠叨信空上班看直播摸鱼、迟到早退,也没有像是在出任务时那样,永远暴躁地戳着信空空荡荡的眼眶骨,朝信空咆哮“你是死之前究竟人还是耗子,为什么这么胆小”。
他只是神色复杂地问了信空一个问题
“你想好了吗”
信空朝他点头“想好了。”
上司“你比我勇敢,信空,我承认这一点。”
信空冲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走了,”他说,“再会。”
在以往的每一次任务中,他都会大声哀叹今天依然没能投胎,并发自内心地希望永远不要再和同事们见面。
信空告别同事们,迈入时空隧道,来到了久违的地府。
他捧着属于自己的纸箱,站在亡灵穿行的街道上,四下扫视一圈。
在看到那个呆呆站在人群中央、茫然四顾的亡灵时,他空洞眼眶骨中的两簇幽蓝鬼火微微晃动,发出噼卜的细微声响。
信空主
动走到他面前。
“你是刚来这里的亡灵吗”他问道。
亡灵点点头。
“想要投胎,但是
积分不够,没法通过奈何桥”
亡灵再度点头。
他看着信空,空荡荡的眼眶骨里逐渐燃起了象征希望的鬼火。
“你有什么办法吗”他哦不,听声音应该说是她了,迫切地问信空,“我听孟婆说,亡灵可以通过攒积分换取投胎重返人间的机会,是这样吗”
“是的,”信空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个欺骗了他整整一百多年的谎言,“我就是攒够了积分,准备来投胎的。这样吧,我介绍给你一个好去处,正好我刚从公司离职”
如同一百年前那个穿着灰蓝色袍子的老道士一样,信空把同样的话也复述给了面前的亡灵,然后又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交给了她。
“好好干,”他鼓励道,“迟早有一点,你也会像我一样,成功投胎的。”
“谢谢,谢谢你”
那亡灵姑娘对信空感激涕零,抱着纸箱子冲他连连鞠躬,但似乎一不小心鞠过头了,一不小心把纤细的小身板对折成了两半。
信空“”
亡灵姑娘干笑起来“车祸,不好意思。”
在她羡慕的眼神中,信空成功通过了奈何桥的屏障。他站在桥头,远远地冲她招了招手,自言自语道“长得真像她,或许是她妹妹的后代”
可惜,当初的他还来不及表白,就一不小心死了。
幸运的是,即使死了,他还能再次在人间见到她白发苍苍的容颜,亲眼看到她拄着拐杖,在自己的墓前一边烧纸,一边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模样。
没有泪水,没有悲痛,只有淡淡的怀念。
等到那亡灵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信空这才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下奈何桥,来到忘川河边。
他看着自己的倒影,想起了自己初次来到河畔的场景。
凡是加入鬼怪公司的亡灵,都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投胎,因为他们的灵魂质量已经在无数次的轮回中消磨了太多。
在明了生与死的意义之后,历经忘川洗涤重归人间,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属。
地府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积分”,因为正常的魂灵很快就能投胎,因此,信空才会在亡灵密布的大街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姑娘。
和曾经的他一样,迷茫,无措,浑身上下写满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即使刚刚经历过生死,也丝毫没有对“死亡”这件事有任何实感。
对于人体而言,死亡是短暂的;但对于人类来说,死亡是一段漫长的遗忘过程。
亡灵也一样。
信空是个固执的傻瓜,他用了整整一百多年岁月,拼命想要挤过奈何桥投胎成人,直到知道那个姑娘和他一样傻,情愿用一辈子铭刻这份记忆,直到亲眼目睹时光把一切刻骨铭心变成尘封的回忆,这才释然着,笑着对同事们说出了那声“再会”。
虽然艰难,但这一次,他准备好了。
他的灵魂却在河水的淘洗中逐渐变得澄净透明,直至彻底化为无数荧光星点沉入河底,信空的意识也随着奔腾的河流,重归天地之间,但他的精神始终漂浮在云端之上,遥遥注视着那位在墓前渐渐停止呼吸的老妇人,目光柔和缱绻。
死亡即是再会。
他们会在不久的将来重逢。
“死亡就像是水消失在了水里,”童昭抚掌由衷赞叹道,眼角还带着一点湿润,“这个想法太妙了剧情的表达和主题的升华方式也很令人赞叹,乔导,费导,两位辛苦了”
费靖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哪里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创作出这么好的作品,要热血有热血,要大场面有大场面,还有温馨深情的剧情,着实不容易。”童昭看向他们,“乔咦,乔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