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数个不眠之夜、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会议和一帧一帧反复修改的画面换来的艰难成功，所以比起狂喜，费靖内心更多的则是想要落泪的冲动。

半小时前，在应对记者提问时，他忍住了。

但当观众和媒体记者都离场后，面对着熟悉的团队，偶像专注的注视，视线扫过那一张张洋溢着欢喜和激动笑容的面孔，他终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一瞬间费靖想到了很多，从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动画时的激动，到青少年时追番的痴迷，再到选择投入这个行业的义无反顾，和成立工作室后一次又一次的跌倒、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因为生理上的原因，他吃过无数的闭门羹，受过太多的白眼、鄙夷和冷嘲热讽，甚至可以说，在与

乔卿合作前，费靖几乎从没有被任何一位电影行业的专业人士认可过，哪怕是他曾经获过一些奖项。

即使在颁奖典礼当场，台下观众和评委听到他结结巴巴的发言，也都只会摇头叹息或者面露轻蔑，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一个结巴，能在一个日薄西山的行业里凭借一腔热爱闯出一番天地。

热爱能当饭吃吗

十年的费靖会说，当然可以他会用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

然而十年的时光不仅消磨了他的青春，还彻底让他认清了现实，那些相信他豪言壮语的兄弟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大部分都为生计转了行，即使偶然再聚，谈及当初的梦想，大家也只是坐在深夜街头的摊子上哈哈一笑，将年少的激情和成年的苦涩都泡进了酒里，仰头一饮而尽。

等到天亮，又再为了生活各奔东西。

费靖不怪他们。

他只怪自己无能，给不了他们任何应该得到的保障与回报。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又当面遭到了崇拜导演的否定，他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可就在费靖即将对现实认命，解散工作室的时候，命运又把曾经拒绝过他的乔卿再一次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觉得你是赚不到钱的失败者，网上骂我赚得再多也是oser，这样看来，咱们都是同类人，”人生的第二次见面，乔卿主动朝他伸出了手，要我说，反正都一起烂到底了，不如咱们联手做一部作品出来，看看这烂泥地里能不能开出花来，怎么样”

在他一无所有穷途末路的时候，只有乔卿，相信了他，认可了他。

并且陪着他，一起实现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梦想。

十年青春，苦尽甘来。

就像是费靖回答记者时的那番话

一样，如今的他终于有底气，在坐满了媒体的现场，坚定地回答那个他曾在无数深夜反复叩问自己的问题

“动画没有死。”

因为他还在坚持，他们都还在坚持。

所以热爱永远不会消亡。

费靖倒了满满一杯香槟，想要走过去敬乔卿一杯。

“偶像，我”

费靖手里捧着酒杯。

刚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周围的嘈杂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收敛起笑容，看着这个几秒钟前还笑容灿烂神情亢奋的男人，突然就站在众人面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正在和封缙云聊天的乔卿止住了话头，他端着酒杯走到费靖面前，无声地拍了拍费靖的背，眼眶也有些泛红，嘴上却调笑道“哟，费导刚才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不是特霸气吗还上了热搜，怎么这会儿又感伤起来了。首映大喜的日子，高兴点，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今天的。”

费靖捂着上半张脸，哽咽道“抱歉，我失态了。”

他抹了把眼泪，接过乔卿递来的纸巾整理了一下自己，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一路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乔导，虽然对于现在这个票房我已经满足了，但老实说，就算翻一倍，我也觉得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们团队应得的”

他的目光移到乔卿身后的其他人身上，鬼怪公司制作组成员的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大部分还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些稍微上了些年纪的，都是跟着他一同拼搏到现在的老人了。

他们站在电影的巨幅海报下，目光炯炯地看着费靖，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有光。

就和十年前的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