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主动把管理权让出来，大家彼此保留一份体面，还是在股东大会上被开除，你选一个吧”

iy慢慢转过椅子，双手交叉，神情淡淡地盯着他。

“这场闹剧背后主使果然是你，”她说，神情之中完全没有被逼到绝路的慌张，“我已经猜到了。”

“什么闹剧迟总，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李股东心下一紧，但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眼前的女人甚至还在前几天的公司内部会议上，把他当成心腹吩咐他做事，李股东又放下心来，认为iy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他面不改色道“迟总，我不清楚你究竟有何打算，但华影的股价不能再跌了。本来股东们就对你把公司和乔卿绑在一艘船上的行为颇有微词，看在鬼怪公司五十亿票房的份上，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是现在，弊端已经开始显现了我们不能指望靠一个导演撑起一家公司，解梦师2这个项目还没启动，就已经动摇了集团的根本”

他大义凛然道“事实证明，迟总你的改革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你说得对。”iy竟然点头了。

李股东强行按下内心的狂喜，伸手从自己的秘书那里接过早就拟好的文件，推到iy的面前，冠冕堂皇道“既然我们能达成共识，那就太好了。迟总，签字吧，后续你身为股东的一切权利都会被保留，除了管理权交接之外，不会和现在有任何区别的。”

他嘴上说着，其实内心早就想好了一百种稀释分割股权的办法。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李股东眼睁睁地看着坐在总裁椅上的女人拿起笔，满腔狂喜已经让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渐渐扭曲、变形

他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从二十年前一直到今天，迟家一手建立的这座娱乐帝国，终于要变成他的掌中之物了

但iy握着笔，没有签字，只是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

“迟迟总，你为什么不签字”

李股东好不容易才咽下到嘴边的谩骂，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不那么尖锐，他瞪着眼前依旧从容淡定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撕下伪装的和善面具，威胁道“如果你不签的话，等到了股东大会上，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iy干脆利落地拔开笔帽，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是在另一份文件上，“我以总裁的身份正式通知你，李董明，你被踢出股东和董事队伍了。”

李董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匪夷所思的疑问

“什么”

“不懂吗”iy挑眉，把文件反过来推

向他，“那我用大白话跟你解释一下，李先生，你被开除了，华影不欢迎你。”

“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李董明用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盯着她，都被逗笑了，“迟总，我还叫你一声迟总是给你面子，拜托你搞清楚情况，现在犯下大错的人是你不是我现在被股东和董事会要求下台的也是你”

“哦，是吗”iy嗤笑道，“我再如何，也没有到联合外人恶意打压华影功臣，导致公司股价一路下跌的地步。你说呢，李先生”

周围的股东和董事们闻言都皱起了眉头，李董明毫无异色，沉声问她“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我联合外人打压乔卿，有什么证据”

“我可没说是乔卿啊。”

“不要装傻现在谁都知道是乔卿出事导致了这些问题，你说是我和外面的人合伙干的，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李董明自问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出他参与的证据就算被发现他和其他院线的老板吃饭，又能算什么他只是身为股东去帮华影打探行业消息而已

“迟总，我看你就是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我李董明好歹也是华影元老，怎么会随便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再说了，我自己也有大笔华影的股票，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董明痛心疾首道“我现在就给乔卿打电话，让他过来，有本事就跟我当面对峙”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门外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李董明和其他人霍然回头，门口站着的，不是乔卿还有谁

“你要的勾结外人的证据，我确实给不出来，”乔卿说，但不等李董明得意，他就把一叠报告

摔在了李董明面前的桌子上，“但是你利用你弟弟项目洗钱的证据，我这边倒是一清二楚”

李董明的身体一晃，他猛地抓起那些纸张，匆匆看了两眼，咬着牙抬头“都是胡编乱造这些数据”

“这些原始数据你早就在迟修彬进去之后销毁了，你想不通是从谁那里泄露的，对吗”

乔卿勾起唇，背着双手怜悯地看着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这些手脚，瞒过官方的审查很容易，因为他们不懂这个行业，但是想要瞒过行业内的专家，那可就太拙劣了点。”

但就算是普通的财务，也接触不到这些李董明最看重的核心数据，所以乔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iy姐拿到这份扳倒他的铁证，还要多亏了封缙云。

如果不是封缙云依靠多年积攒的人脉，王志民怎么可能放心，把这种关乎自己大半辈子职业生涯口碑的机密交给他

一旦被人发现他早期参与拍摄的电影涉嫌洗钱，他身为大导演辛辛苦苦几十年建立的好名声，可就全完蛋了

“我那个时候，只是剧组的一个执行导演，还是副的，”王志民对封缙云说，“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也没法去爆料揭穿他们，除非我不想在这个行业里混了。我承认，我也害怕，因为我想继续拍电影，想要在这行里混出个头来，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只是偷偷拷贝了一份数据封存至今。”

“缙云啊，这一次我不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更是因为乔卿。当初迟修彬那件事，让我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莽撞、大胆和勇气，说真的，在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我有点羡慕他的勇敢，但又觉得，为了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是不值当。”

“后来事实证明了，我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是对的。他被网暴，名声也一落千丈，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在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从头开始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又带着那种欠打的臭小子模样卷土重来了。”

王志民笑着摇了摇头“乔存志养了两个孩子，就没一个老老实实听他话的，可也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人物乔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啊。”

乔卿觉得，能拿到这份文件多亏了封缙云；但封缙云却认为，这并不是他的功劳。

正是因为乔卿曾经为了那些年轻人们挺身而出，因而今天，王志民也愿意承担风险，对他这个后辈伸出援助之手。

世间因果循环，不外如是。

“这份文件如果一旦曝光，你就可以去和迟修彬作伴了，”乔卿看着李董明不断哆嗦的嘴唇，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李先生”

李董明闭了闭眼睛，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他环顾一圈，周围被他说动的股东和董事们，这会儿都忙不迭地躲开了他的视线，李董明惨笑一声，看着这个原本以为即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连说了三声好，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