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相认

负师恩 忘还生 3703 字 9个月前

但夏诉霜半点不怕,能杀他一次,就能杀第二次,不过徐玟能直入大理寺布局,让她对寄希望于朝廷翻案之事充满怀疑。

“那我也想知道,”周凤西再次逼了上来,“你到底是不是虞家的人。”

怎么又问这个,夏诉霜瞥了他一眼,扭头看枝头桃花,“你一再提起虞家,你所谓的仇,就是为虞家报的吧,师父挚友,也都是虞家人”

周凤西看她跟自己装相,索性说道

“不是,我骗了你,我与徐太师无冤无仇,得罪徐太师,只是给许国公的投名状而已,转头我就可以将你出卖给徐太师,悄悄向徐府示好,两头吃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夏诉霜听得眼眸微睁,显然难以置信。

尔后她将茶盏一拍,起身要走。

在人都绕过他要出门时,周凤西唤了一声

“回来吧,小遥。”

这个称呼恍如隔世,让夏诉霜再迈不动一步,瞬间便被击破了心防。

多少年了,她再没有听过这个称呼。

虞简遥,是她十三年前的名字。

阿兄唤她小遥,周凤西称她简遥妹妹,刚刚他为什么要那样唤她

夏诉霜失神之间,周凤西已经站在了面前。

“你喊的什么”她抬起微红的眼睛。

“怪你和简云不大像,我拖到今日才发觉。”

夏诉霜不明白“你是怎么”

“因为简遥妹妹你,从一开始,下意识就把我当了自己人。”

她怔愣住了。

周凤西继续说“你从未想过怀疑我,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可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她该步步小心,不该相信任何人,把任何把柄交到别人手里。

非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给你要做的本就是同一件事,你想自己解决,不牵连我,是不是”

她低下了头。

“简遥妹妹,说话。”

她梗着脖子,“说什么”

周凤西眼中已经泛起了笑,“不然就像小时候一样,喊我一声,凤西哥哥。”

从前虽有婚约,但她甚少见他,阿兄曾给她引荐“小遥,这是周凤西,你得喊他哥哥。”

可她那时还是个小哑巴,只能点头。

她只在心里喊过凤西哥哥。

夏诉霜不笑,脸皱巴着,像面对什么棘手的事情,“我不想这样,这件事我一个人扛就够了,你当不知道行不行”

他笑着摇头,“不行,我们同为虞家,与其各自行事,该共进退。”

何况他们还有婚约,也算未成亲的夫妻,万事都该一起商量。

周凤西将她拉着重新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夏诉霜很不自在。

亲人相认本该高兴,可她心里填了太多太多的顾虑,不知道相认是好事还是坏事,

领受不了这份喜悦。

他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去徐家做什么了”

夏诉霜将自己的筹谋说了出来。

周凤西听罢,并未有太大反应,她的打算并没有错。

若是回京之前,他还会劝她先冷静,要找到证据再说,可在他的请求被皇帝压下之后,周凤西就略微知道了,在皇帝看来,徐玟比一群死人的清白有用很多。

有皇帝保着,他们找到再多证据也没用。

不如先杀了徐玟,将来再找机会翻案。

周凤西与她开门见山“你做的对,只是眼下连皇帝都保他,而且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防备定严密许多,咱们之后从长计议,好不好”

夏诉霜点了点头。

“凤西哥哥,”她突然忐忑喊了一声。

周凤西怔了一下,低头掩住唇边笑意。

夏诉霜立刻就后悔了,食指紧张地缠着衣料绕圈,之后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说。”

他语气温柔得像怕惊飞了一只蝴蝶。

她赶忙说下去“人人都说虞家收容第戎将军,泄露江南布防图,你说,虞家是不是冤枉的”

夏诉霜当年不过十一岁,又因哑疾养在深闺,对家里和外头的事知之甚少,但她全家都死光了,是非对错夏诉霜已不想去分辨,只想为一家人报仇而已。

此刻说开,她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说到虞家的事,周凤西笑意散去,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不要多想,虞家一定是清白的。”

虞简云体弱不能习武,周凤西是虞定安的徒弟,也是心腹,虞父若有反心,他怎么会一点没有察觉,况且虞父身子积劳,不肯让子女知道,周凤西常为他上山采药。

虞父早有了退下兵马使位子的意思,还想同到访世外高人外出

游历一年,行医算卦,那时勾结第戎入侵,于他、于虞家无半分好处。

可人人传言虞定安卜卦入魔,相信天命归第戎,才勾结外敌,欲坏靖朝根基。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夏诉霜被他捧着脸,眼眸汪亮如清潭,她轻松了许多,顺道把周凤西的手从脸上扒下来。

“我也有话要问你,当年你是怎么逃出虞家的”

夏诉霜想了一会儿,说道“师父当时到访抚州,阿爹请他为我治哑疾,那天,师父在庭中给我把脉,然后士兵就把虞家围住了,下人们到处乱跑,师父受阿爹所托,把我带到了屋子里躲着,然后,我就看见了”

明明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一说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她就在门缝里看着父兄被拖到庭中,从门缝里看见阿爹和阿兄在刀剑之下,

白祁山人拉住了她不让她跑出去,即使是个哑巴,也捂紧了她的嘴。

夏诉霜只有滚滚的眼泪流下,眼中尽是虞家冲天的火光。

白祈山人将她带出虞家之后,并未收留她,而是送到了一户寻常人家,只让她好好活着,忘记前尘,不要想着报仇的事。

夏诉霜逃出了那户人家,自己在深夜里,一步步,摸着黑,爬上了多难山。

那也是一个初春,寒霜不落冬雪刺骨,草鞋不知在哪一阶踏断了,走着,就变成了爬。

第一缕晨光破云的时候,她撑在地上的手臂止不住颤抖,脑袋无时无刻不想栽到地上去,终于也看到了山巅之上的几间茅草屋。

白祁山人走出来,她跪在了地上。

“不用过来了,回去吧。”说完又闭了门。

“啊,啊”

对着朝阳,她着急,张着嘴喊,没有一丝声音。

“啊、啊”

夏诉霜捶着自己的脖子,逼迫着嗓子发出声音来。

她不要回去她要报仇

“啊”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