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只要认下这个案子,不让阿霁受失职之过,周凤西也可无恙了。
“师父,这你可认得”
然而,宋观穹手上的不是自己故意丢下的那一条冰丝。
他为何要换掉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宋观穹,他似戴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上头浮着虚假的笑。
阿霁究竟在作何打算
他再次发问“师父是江湖人士,可认得这凶手留下的丝线是哪门哪派”
夏诉霜沉吟一会儿,编造起了谎话“会用这种丝线的人比比皆是,乐师、演傀儡戏法的,还有一些江湖人士”
老王妃忽然想起来“夏娘子不是也曾用过丝线吗”
“不错。”
夏诉霜取出自己腕上的冰丝,“这是师父给我留的,他早年曾到极北昆仑寻回一种冰蚕,花费数年培育,才得出了这么一卷。”
夏诉霜的冰蚕丝和宋观穹找到的丝线放在一起,能看到明显的不同。
她又看向宋观穹,昨夜她故意留下了冰丝,就是为了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此刻宋观穹却在给自己洗脱嫌疑,夏诉霜心底滋味难言。
老王妃问“那杀老王爷的就是江湖里的人”
宋观穹摇头,说道“此案不在谁能弄此妖鬼之事,而是在凶手弄这些事,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他一定来过王府,且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才想混淆老王爷遇害的时间,逃脱追查。”
老王妃的注意果然被转走“所以曾到王府的几人,都可能是杀了老王爷的凶手”
“一切都说不准,不过至少是有方向可查了。”
宋观穹没说的是,当时老晋王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说明点灯之时,距离他遇害的时间并不久,凶手就是戌时登门的人。
他故意留下一点余地,看看那对“亡命鸳鸯”还会给他什么“
惊喜”。
老王妃望着对面的人,仔细盯着谁面上浮现紧张,只觉得人人都可疑。
宋观穹适时将所有人请了出去。
他对老王妃说道“我这阵子会查一下谁与江湖人士曾有往来,也会派人盯住他们,真正的凶手绝不会逃掉。”
“有劳宋司主了。”
经过今夜这一番推测,老王妃对宋观穹的本事已深信不疑,能找到杀老晋王的凶手,告慰他在天之灵,老王妃总算轻松了几分。
夏诉霜和周凤西在无人处相会。
周凤西已经等不及“宋观穹查到这份上了,我们到底在耽搁什么”
“他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你。”
“你是不是故意留下线索,将怀疑引到自己身上”方才的事周凤西已经看出了点端倪。
夏诉霜安他的心“我就是想,阿霁也不会任我这么做的。”
周凤西妒火中烧“你倒是信得过他。”
周凤西原本可以放下她和宋观穹发生过的
事,但让她和宋观穹继续待在一起,每分每秒于他都是煎熬。
“简遥,你不会是舍不得他吧”
夏诉霜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为何会这么想”
无怪周凤西有此猜测,按理说师徒两人早该老死不相往来,但夏诉霜对自己的大徒弟从不是敬而远之,提及之时也无责怪。
“是,还是不是”
“你说的舍不得,或许也有,因他终究是伴我最久的人,这一走,往后就再不能相见,我还说了些断绝关系的话,心中总归不安,
皇帝给他下了死命令,我想知道他能否应对,确定他无恙才能放心,而且我觉得,此事还有别的法子补救”
夏诉霜艰难说道。
她还当宋观穹是徒弟呢
周凤西想开口提起先前的怀疑,又怕简遥和他再生纠葛。
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不管如何,我只能再等两天,到时无论有没有结果,你都得跟我走”
“可是凤西哥哥你想过没有,你若是走了,从西北带回来的那些亲兵怎么办那些都是随你出生入死的人,还有你的战功,官位,统统付之流水了。”
提到自己那些兄弟,周凤西有所动容。
“我在离去之前,会上一份请罪折,罪过都在我一人,他们都是精兵,又有军功,皇帝碍于流言,不会为难他们。”
“为了我,把一切都舍弃,真的值得如此吗”夏诉霜自认不配。
他见她陷入纠结,叹了口气,将人拥在怀里,“不只是为了你,更是要还虞家的教养之恩。”
夏诉霜打定主意,点了点头“好,两日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跟你走。”
看着周凤西离开的身影,夏诉霜的力气慢慢被抽空。
他们只怕走不掉了。
她回到院中,宋观穹就过来了。
夏诉霜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一副要促膝长谈的姿态。
宋观穹当然知道她的打算,无情戳穿“案子查到这个地步了,你这时候站出来自认凶手,也洗不脱周凤西的嫌疑,我想抓他,就一定能抓得住。”
“那你为什么还不抓”
宋观穹道“徒儿在等师父的筹码。”
夏诉霜勉强撑起笑容“我没有筹码,只要你能找到证据,抓住真凶,为师当然支持你。”
还在嘴硬,宋观穹道“我只对皇帝负责,不需要证据,只要说辞被皇帝取信,周凤西即刻下大狱也不是问题。”
夏诉霜说道“那我也是同犯。”
“那冰丝就是我操纵老晋王时不慎落下的,你为何要做伪证”
“那师父就去吧,若要为了周凤西牺牲自己,再牺牲我,那就继续如此吧。”
宋观穹喝一口茶,要谈博弈,拿捏人心,师父斗不过他。
谈话至此崩了。
“你欺负我。”夏诉霜忽然说。
“徒儿欺负师父什么”
“你吃定了我能舍弃自己,但舍不得你出事。”
宋观穹眼眸闪烁了一下。
确实,他就是吃定了师父不会真的狠心连累他。
她不要跟他在一起,可也不会要他死。
“是,只可惜那不是男女之爱。”
她坐到他旁边去,暗含意味地问道“你怎肯定不是”
宋观穹在她靠近时,喉结鲜见地滚动了一下,他唾弃自己,掩饰住异样“你们商量得如何了”
“什么商量”
“怪徒儿问错了,师父故意留下线索,想替他顶罪这招,他不知道吧我该问,你想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