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时一下就明白了,宋观穹也知道两个人成亲还不够,明面上的规矩也要过,这是拿着皇命当令箭,好让他们的夫妻之名板上钉钉。
不过皇帝早有明言,不会给宋观穹与他师父赐婚,但要是换成一个平民女子,那就没什么使不得的了。
要说欺君,那算不上,只能说隐瞒了一部分。
毕竟皇帝只以为他的爱卿娶的是一位平头百姓,也没多问一句他要娶的是不是自己的师父。
这是君臣默契,不用说破。
到时候杨氏就是告到皇帝面前,张扬到全天下都知道,那也是他宋观穹不老实交代,隐瞒皇帝,圣旨已是不可更改,到时随便罚他一顿,这件就过去了。
宋观穹根本不怕全天下知道他娶了自己的师父,他只怕夏诉霜知道。
李兴说得唾沫横飞又有什么用,该是宋观穹打落水狗的时候了,
“当时,斜月庙中并非全是三皇子党,你却借机铲除异己,严刑逼供,构陷朝臣,诬害了多少忠臣,没想到今日构陷到自己顶头上司身上来了,李兴,国法之下,岂容你如此猖狂。”
比起李兴做的伪证,宋观穹手中可是实打实的证据,毕竟在皇帝的纵容之下,李兴已经明目张胆太久了,手脚不干净,才让宋观穹一逼,就狗急跳了墙。
他也带了证据,让近水呈了进来。
皇帝连翻看都懒得,只潦草扫了几眼,就让搁在案上。
他提李兴做副司,本意是制衡宋观穹,没想到结果让他如此失望,如今他信任宋卿,寒鸦司不再需要甚至制衡,这李兴,也该弃了。
“撤去李兴寒鸦司副司之职,打入天牢,严查先前冤案,给无辜的朝官一个交代。”
“陛下圣明。”
旧案解决了,皇帝不欲多谈。
他摆了摆手,才说起正事“朕听闻海外蓬莱有长生之方,历代帝王没有不往蓬莱去的,必是有确凿的把握,才让他们趋之若鹜,可他们都没能找到,两位爱卿可知因何”
宋观穹无奈摇头“微臣只会缉凶查案,长生之事是半点也不懂的。”
“天佑方得长生,帝王苦寻不能,大抵是派去的阵仗太大
,史书上的蓬莱之行多是劳民伤财,而传闻中得长生者,多是逍遥隐逸的修
道之士,贫道独行,所求的便是这个结果。”
“”
灵夔道长说道“劳民伤财者,天不见怜,不若贫道继续行路,燃尽平生,必为陛下寻得长生之道。”
皇帝可不舍得这位道长走了,他说道“那就请几位僧道苦行至蓬莱,当年佛道大盛,不也是有位法师独自西行,才将佛法带回靖国嘛,如今依法效之,于他们修行有益,亦不算劳民伤财。”
灵夔道长点头“此举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若是佛法修为高深之人,有舍身苦行之志,定能得上天垂怜,蓬莱天人也能知道陛下爱民之心。”
皇帝看向宋观穹“霁微,你觉得该让谁去好呢”
宋观穹说了几个名字,都是京畿几座大寺和道观的主持,他们占着大把的土地却不事生产,更不纳税,也该打压一下了。
皇帝也有这个意思,如此也算一箭双雕。
离开紫宸殿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老内侍是躬着背将司主送出宫门外的。
“宋司主一路舟车劳顿,早点休息,老奴在此恭贺宋司主新婚,百年好合,琴瑟和谐。”
宋观穹温声道“承中监吉言,夜路难走,还请中监留步。”
宋府中,夏诉霜用了半日走遍了这间宅子,果然处处打点得极好,根本不须她多操心。
一转身,就看到一位摇着羽扇的美髯男子,夏诉霜看他但笑不语,看来是认识自己。
夏诉霜并未问他名姓,只是行了个平礼“您是来寻我家郎君的,他进宫去了,如今还未回来。”
时靖柳道“夫人不记得我了”
夏诉霜看他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样子,就不想与他说话,“若是无事,我少陪了。”
他不紧不慢道“在下是国公门客,时靖柳,夫人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需在下同夫人说一下这建京纷杂的人事,还有该注意的人这些事,世子大概一件也没有和夫人说吧。”
能进宋宅的,该是阿霁信任之人,他既然要说,夏诉霜就听。
“来人,给时先生看茶。”
出了皇宫,宋观穹并未立刻回宋府,而是去了一趟国公府,不过没有惊动杨氏,也不是回青舍,而是去后院找了一个人。
董姨娘和宋融儿都没想到有一日
“兄长想让我主持国公府的中馈”宋融儿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是,外祖父身体不好,大夫人伤神不堪料理庶务,我与夫人又要打理宋宅的事,国公府中馈思来想去,就托付到这儿来了。”
董姨娘不明白“夫人”
“是,我得陛下赐婚,已在抚州成亲。”
石破天惊的一句,让屋中一时寂静,母女二人良久回不过神来。
原本以为依照大夫人的性子,那新妇不是公主也得是郡主,如此一来婚事必得大张旗鼓,满城皆知,结果,世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成亲了
宋观穹说起那位夫人时,眉梢处的温柔,宋融儿觉得熟悉,似乎只在夏娘子那处见过。
她咽了咽口水“兄长娶的是哪家贵女”
“你也见过,只是暂时不好对外人道,我不愿别人去打扰了她。”
果然
宋融儿心中震撼,世子兄长这行事也太吓人了。
她终于知道他为何突然要将中馈交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