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她没那运气,只能忍受府里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宋承南知道她不高兴,当没看到,继续安排“就让她住东边清浪园吧,以后改叫清漪院,女使我之后再挑。”
杨氏应“是”,还得关心他的伤势“国公爷的伤可有大碍”
“打仗时受的伤,是阿茵救了我,又尽心照顾了两个月,如今已经大好了。”
宋承南一说到那个“阿茵”,眼神都温柔了下来,老树发新芽,他格外喜欢这位将自己救下、并悉心照料的医女。
宋观穹道“父亲预备在京休养多久”
“还不知道。”
那厢杨氏悄悄擦掉眼泪,身子前倾“那我的中馈呢”
她总得抓住一样。
“这事观穹也同我说了,让她们嫁出去之前学点本事也好,只要不出大事,就不必,你不用急,等女儿们嫁出去,中馈照样回到你手里,而且我盯着,没人敢轻慢了你的院子。”
宋承南不让她管中馈,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想理这事,既然女儿管得好,也会敬着自己新纳的小妾,那就这样吧。
他说罢话,起身道“我去同岳父告别,咱们就回去吧。”
杨氏起身走出明堂,宋承南已匆匆离去。
这么着急,定是去找那小妾去了,杨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慢慢挪着步子。
宋观穹站在她身后,道“母亲二十年前就该知道了,父亲只会任意而行,并不在意母亲感受。”
宋承南有男子该有的抱负,为人不拘小节,可对男女之情却淡薄,当初对杨氏是真心喜欢,可她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他,宋承南也不会委屈自己,纳妾也纳得果断。
杨氏恨恨道“国公不好,你又孝顺到哪儿去,你们父子一个德性,都不是好东西”
宋观穹一点儿也不生气“母亲在府里已是独木难支,既不顺着儿子,那就去顺着父亲吧。”
“用不着你来教我,你以为自己就高枕无忧了那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建京大半的官眷可都认识她,早晚她知道了,你们也得散”
“别人如何先不说,只母亲你,我劝你还是先别说。”
“她如今在哪儿”
“她在同外祖说话,你若去说,我便不是你儿子了,往后父亲的事,国公府的事,我都不会管。”
杨氏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不管了,自己不是过得更好吗
“你真当自己一手遮天了”
“暂莫着急,下次到宋府之后告诉我。”说完这一句,宋观穹就走了。
夏诉霜等那一家三口说话,却
没有去找外祖,而是看着池子里的大红鲤鱼发呆。
三个人的争执声隐隐约约传过来。
大夫人不是病了要休养吗,现在怎么又能说话了
还有那张撕碎的纸
果然,阿霁只是故意不让她和自己说话吧。
大夫人为何见到自己这么惊讶,难道她和阿霁从前不是夫妻吗
夏诉霜指尖触到水面,涟漪散开,化成更大、更淡的圈,鱼儿们以为有鱼食,都聚了过来。
若从前不是夫妻,那她是谁,算不算被哄骗了与他同床共枕,成了亲的
夏诉霜不敢再想下去了。
杨父倒是来了,端着一叠鱼食站在廊下,说道“你就是大郎的新妇”
夏诉霜站起身子,“是,抚州夏遥,给外祖请安。”
院子石秀松青,女子在桃蹊柳陌中行了一礼,娴静时若娇花照水,杨父点了点头,和外孙是般配的,女儿怎么就不乐意呢。
他问“多大了”
夏诉霜张了张嘴,她猛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自己的年岁,便含糊道“同阿霁一个年岁。”
“从前你们成亲时我身体不好,未曾去喝喜酒,今天才第一回见你,这是一
点心意,你收着。”杨父取出红包,塞到夏诉霜手里。
她很不好意思“这怎使得。”
“照规矩都是如此的,长辈的心意,你和外孙儿好好过,早点让我抱一抱曾外孙,我就高兴咯。”
“是。”
夏诉霜将红纸包握在手里,安慰自己刚刚的怀疑该打消了。
杨父将碟中的鱼食儿洒下,红鲤鱼就聚了过来,将平静的池水翻涌成花。
他说话慢慢地,只是同她说些闲话,比如京中何处好玩,这些鱼儿都是从西市买的,那棵矮松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争吵声不时传来,夏诉霜担心道“他们没事吧”
“没事,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了。”
“大夫人不是生病了,不能说话吗”
杨父的胡子动了动,才说“她古怪得很,说话也不好听,说是来给老儿侍疾,转头自己就病了,我都这岁数了,还能看她折腾几年啊。”
“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杨父将碟子给她,自己走了。
夏诉霜端着碟子,望着池水入神。
“同外祖说了些什么”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夏诉霜转头看去,只有夫君,国公夫妇都不在,她道“问了些我们去西北之前,在建京成亲的事。”
宋观穹摇了摇头,“外祖哪里知道,他也没去。”
夏诉霜看到他袖子上,拉过他的手臂“这伤是怎么回事”
“父亲打的。”
夏诉霜拧起眉“他为何要打你”
“我对母亲不敬。”
她拉着他到一边坐下,要去找杨府的管事要伤药,宋观穹拉住她“先去见一下国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