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放对,一把阴阳剑对两把宝剑,剑神左手步光,右手白芒,正要夹击,忽然身后行来一人,一伸手轻轻巧巧将白芒剑拿走,就似递过去一般,能无声无息欺身到剑神身后,又能从他手中取走宝剑,这是何等修为。慕容龙城大吃一惊,刚要出手,猛抬头望见来人背影,不禁一颤,剑交右手,不再言语。台下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良久一片海潮般声浪,“剑圣,是剑圣大人。”来者非别,正是剑圣慕容延钊。只见慕容剑圣回过身来,站在慕容飞身前,开声道:“白芒剑是我佩剑,我自取之。”慕容飞眼中含泪,正要下拜,剑圣道:“不要拜,你是义和社社首,要多积威望。”台上三位慕容剑客对峙,
剑神道:“圣山已毁,你便是丧家之犬。”剑圣道:“姓独步就一定好过姓慕容。”慕容飞道:“今日便清理门户。”慕容龙城哈哈大笑,忽地大袖一抖,飞身下台,身形电闪,竟踏着人头飞走,台下人山人海,如何躲避,慕容延钊也是大袖飘飘而追,脚下踩得都是人肩头,剑神踏过之处,一片狼藉,七八人哀嚎倒地,满头脸血污一片,剑圣脚下却是片尘不染,人都没有知觉,只是头顶一阵风声,便过去了。慕容飞晚了一步,也要跳出擂台,奈何台下人都知识了,一团团散开,盯着慕容飞,心想这神剑要来踩,逼法闪他个跟斗。正无奈间,人群中忽地几双眼睛看来,慕容飞大喜,飞身下台,几个起落,每每有人垫手,五六个跳跃,便脱了擂台周遭,疾追而去,却是几个和社兄弟垫脚接力送他出去。
擂台无了知应,莽和尚一马当先,先取了大骆驼,余者一片哄抢,擂官禁止不住,好好的七绝擂变作闹剧一般,直到皇城司的官带着巡检军巡铺三百军士到了,百姓跑个干净,地上一片狼藉。
且说三大剑客,施展身法,蹿蹦跳跃,高来高去,陆地飞腾,一道烟出了外城,直直跑了三四十里。慕容飞落在后面,但后劲十足,遥遥看见前面剑圣,大袖飘飘,宽大身影不摇不动,脚下大踏步而行,一眨眼便是十丈,剑神慕容龙城却是半侧身,眼角微微看着后面,头颈不动,下身发力,脚尖点地,如同奔马,却不激片尘,身形飘忽,一左一右,兮忽间冲在前面。小剑圣自是认得,剑圣施展正是白泽踏虹身法,剑神却是灵犀逐月身法,两人都是辅以白蟒气,当下长啸一声,正要施展仙猿摘星的功夫,忽地眼前人影一晃,现出两人,堵住去路。
慕容飞抬头望去,但见两人一高一胖,神头鬼脸的不似好人,便喝道:“什么人,拦爷爷去路,逼法投胎嘛?”那两人却不答话,互视一眼,阴恻恻一笑,同时抽出兵器,高个使一对铁枪,胖子使一对飞爪,一个近战,一个远攻。慕容飞喝道:“报名再战,爷爷剑下不死无名之鬼。”高个道:“饕餮上官与便是。”胖子道:“我叫蚩尤诸葛濡。”小剑圣哪知这是三十六神兽中武功最强的两人,听说是畜生,立时拔剑而起,三人对手,慕容飞一把剑迎战两大神兽,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心中暗道:“这两个武功如何高出同辈许多。”记挂剑圣,大喝一声,剑发风雷,诸葛濡飞爪先被削断,怪叫一声,跳出圈外,上官与舍了双枪,一按镚簧,四个枪头轮番射出,被狂风剑法破去,趁着空挡,两个抹头便跑。慕容飞不便追赶,恨恨看了一看,转而追寻剑圣痕迹而去。
直奔到六七十里外,一处破败禹王庙前,但见地上枯枝败叶形成一圈圈痕迹,剑圣正站在圈外,负手而立,剑神早不知去向,慕容飞上前看了,只见内圈枝叶都是齑粉,外圈叶子片片都被斩断,圈内泥水漩涡印在地上,圈外东西两排脚印相对,便知两大高手交手极快,只两三招便分出胜负。他忙扶住师尊,剑圣笑道:“你看他剑法如何?”“此等人纵然武功盖世,也不过一贼尔。”“他本是我家族幼弟,每每被我掩去风采,终是负气出走海外,这番却是得了妖僧绝技,融会贯通有备而来。”“师尊终是胜了。”“我根基破败,不能胜他,只是破了他圆融无懈的剑气,以后你要杀他,便容易多了。”慕容飞眼中流泪,拜伏在地,慕容延钊道:“痴儿,再遇到他,只消他用剑施展刀法,你便退上三步,再用‘惊天’杀他,为我家族清理门户。”说罢大袖一甩,飘然而去。
是夜,义和社总舵内灯火依依,几人团坐,曹骏道:“诸位,今日大哥现身后追寻剑圣而去,想来很快便能归来,我等静候几日便可。”柔水仙子道:“也不知我那痴儿如何了?”曹骏和张果对视一眼,道:“师姐不必担心,大哥有消息传来,虽然伤重,但未损根本,在西昆仑养伤,卜圣、医圣两大圣主都在,如何能有事。”原来众人都不知那烈火童子二次现身,二次受伤之事。正说话,曹骏忽然起身道:“竟有屑小敢来?”率领众人出门迎住,但见门里门外簇簇拥拥进来百十号,因没有应门童子,直直闯了进来。两伙在二道门外撞上,曹骏领先,张果吩咐展青天等护住后院,恐有调虎离山,又让四大鬼王巡查,预备放火,只七侠各持宝剑迎敌。远远见那伙人穿的花花绿绿,头脸看不真切,言语传来,也是俚语怪话,听不清楚。张果听了片刻,道:“此皆南疆怪客。”曹骏道:“不错,还有变了调的闽音。”抬头喝道:“有为首的出来答对?”那伙人倒是听的明白,又簇拥一阵,人群分开,闪出一人,倒是熟人,正是毒王向不灭。
曹骏铁伞一摆道:“你待怎样?”向不灭大步而来,开声道:“我知你想杀我,咱家也想灭了你义和社,今日却是公事。这些乃是闽国归附义士,要在城中建庙,遍寻汴梁城,只这里风水好,奉劝尔等速走,不要等我动手。”张果望四下一看,低声道:“来的不止南疆九十六洞妖魔,我看四下还有神兽逡巡。”曹骏深知此役凶险,对手人太多,不敢怠慢,摆动铁伞,招呼众人布成阵势,七绝剑阵一成,顿时制住全场,那乱糟糟的南疆高手都寒噤起来,没料到几个人能爆发如此杀气。向不灭道:“我劝你等让出地方来,尔等阵法虽然厉害,奈何无高手镇压阵眼,少顷动手,若是被抓几个来,看你们让是不让?”张果铁杖一横道:“哪个先来送死?”
向不灭却不会触这霉头,往后一张,人丛中行出一位,周身银饰,是个老头,开口便是半生不熟的官话道:“这里没人了,让给我吧,我叫苦藤叟。”张果并不答话,出手便是一杖,那老儿说话费劲,招法却不慢,一抬手,掌中现出一对银圈儿,夜色中寒光闪闪,张果看的真切,那圈子只手持处圆润,其余部分都是刃口,锋利异常,便知这是奇门兵器,打斗起来,还能飞出伤人。两人相斗不过三五个回合,张果铁杖一圈一点,正穿过双轮缝隙,直直点至老叟肩窝,那苦藤叟大声呼痛,翻身栽倒,被人抢回,又有人踏出道:“棍子当刀子用,我是舍陀。”手使双刀,丢个刀花,飞身而来,三五个回合,被张果用铁杖做拐子,在舍陀双腿间一别,将人绊倒,这厮还不服,跳起来还要动手,又是一跤,起来又是一个跟头,连连绊倒四次,终是双刀脱手,躺在地上,一道烟滚了出去。火光中一个女子闯了出来,二话不说,搂头便打,张果眼神一扫,才看见这女子使得乃是一条铁扫帚,也算古怪,连刷了几刷,如何能碰到张果,十余回合,被张果一抖手,将铁扫帚打飞出去,直震得这女子眼泪都出来了,跑将回去边回头喊道:“我叫添花。”
余人正要一拥而上,忽地暗夜中一道亮光闪动,连闪几下,已到了场中,众人看去,有喜有忧,义和社都叫大哥到了,向不灭却暗道不好,这外面的三十六神兽如此不济,又拦不住此人。他哪里料到,这一面混沌第五释,修蛇南宫隐,九尾南门狐,孰湖呼延陀,尽数死在神剑手里,无声无息草芥一般。那闽南群魔不管其他,就要群殴,齐齐抢上,那领头刀剑都往慕容飞招呼,眼见那刀就要临顶,使刀的见慕容飞不闪不躲,一双眼正盯住自己,心里一寒,这一刀就慢了三分,恰此时,慕容飞一声大喝,半夜里响起霹雳,直震得场中尘土动荡,灯火忽闪晃动,人人心头狂跳,当先几人哎呀一声,兵器纷纷落地,双手去掩耳朵,向不灭心中一动,这功夫和巫师所用同出一脉,只不过巫师是凝气成针,慕容飞却是凝气成雷,暗道此子终非池中之物,自己对上胜算又少了几分。那九十六洞人号称妖魔,可哪见过这等厉害,纷纷露出怯意,有几人更是退出院去。向不灭正要上前厮斗,忽听远处有人道:“什么人叫的鬼哭狼嚎,搅扰老祖睡觉。”说话间,墙头上翻身坐起一人,一身月白袍子,夜色中说不出的显眼,众人闪目看去,但见此老头发蓬乱,袖子伸出一对鸟爪,那指甲伸出来有半尺来长。慕容飞眼都不转道:“哪里来的老妖怪?”那老头大怒,一个旋身便到了场中,戟指喝道:“你师父也不敢如此说话,今夜便替他教你一个乖。”慕容飞道:“天下四大祖师,焚心、长眉、红发、金睛,人家三个都是称尊做祖,只你叫做金睛老怪,你羞也不羞?”那老头更怒,头顶冒出烟来,喝道:“好哇,小子,金小子说你等猖狂,我还有些不信,今夜说什么也要拆了你的总舵。”众兄弟才知,此人乃武林四大祖师之一,因为人疯癫,忽正忽邪,结果人家都是焚心老祖、长眉老祖、红发老祖,到他成了金睛老怪,也正是此老心结,今日被点破,还有不怒的。慕容飞道:“你再看你叫什么别罪己,岂不是万般推脱胆怯,哪有半分担当,还称什么祖师?”向不灭等乐得看热闹,心道:“原来帮手便是此老。”别罪己这名来自左传,取禹汤罪己,其兴也悖,原有劝诫之意,奈何几十年无人敢用他姓氏取笑,今夜刚出头便被一群小辈调笑,自然怒极,不顾身份,飞身上前,一掌击慕容飞面门。
早有韩湘忿怒,身旁一架,急攻几招,闯到场中,别罪已收招一看,冷笑道:“你这小厮找死?”韩湘却不答话,抽出萧剑接上,横剑拉开架势,金睛老怪一看他身法,立时去了轻视,道:“原来是白骨逸衣钵。”说罢一晃双掌道:“便是这肉掌破你鹤海。”两人放对,曹骏边观战边道:“韩湘自日前一战,经剑叟点拨,剑法大进。”许坚看了半晌,见韩湘虽持剑却难以取胜,不愿多看,大喝一声,身剑合一,扑入场中,金睛老怪撑了几招,怪叫一声,掌中早多了一对兵器,称作:日月剑。分手敌住两人,边斗边大笑道:“鬼虎神剑、鹤海无涯,两个小辈学了些皮毛,就来卖弄。”两童子见他狂妄,眼神一对,便要双剑合璧,忽地场中金光一闪,金睛老怪闷哼一声,陡然日月剑脱手,逼退韩湘、许坚,合身向中庭扑来,扑的却是不知何时站在慕容飞身前一小童子。慕容飞冷笑一声,起手一掌,如山似岳,掌势未到,劲风已侵,金睛老怪大吃一惊,万没料到这慕容飞行事散漫,掌力却如此浑厚,不得已撤了招式,抬手接了慕容飞一掌,双掌发时都风声大作,打在一起却无声无息,缓得一缓,金睛老怪忽地推开,连退五六步,慕容飞也闷哼一声,少顷老怪道:“第一剑好霸道的掌力。这伤我的小贼是谁?”“他是我和社看门的童儿。”金睛老怪哼了一声,料定不是实话,也不多问,掉头走了,这人一走,向不灭领了众人乱哄哄抢出也走了。
众兄弟纷纷向慕容大哥相询,慕容飞将众人让到屋内,等了片刻,待四大弟子、四大鬼王归来,四下没有动静,方才端坐论道:“这番七绝擂,我和社夺得七把神剑,挫了赵老二面子,师姐击败魔童,胜北胜了绝情剑客,曹兄弟胜了剑君,莽僧胜了剑邪,张果击败剑皇,剑叟却不是来比武,乃是赠剑,日后我义和社见了,要多多亲近。”韩湘点头称是,许坚道:“大哥,那剑神如何?”“你不见大哥回来,定是胜了。”“非也,剑神并不曾用真功,幸而我师出手,才落了不胜不败,日后更要小心,今日金睛老怪一来,我想其余几位也要搅风搅雨,那金太保背靠赵宋,身边巫师、向不灭,剑神,仇明月,三十六神兽还剩几个,又有九十六洞妖魔,若是长眉老祖柴元道,红发老祖武长豹,金睛老怪别罪己都在,那我义和社堪忧?”曹骏见说的沉重,看那十岁幼童道:“大哥,这位小兄弟是?”“他却不是小兄弟,乃是子侄,我着沈不凡寻觅龚十八郎下落,不想于宛亭附近,竟觅得此子,乃是龚十八郎遗子,唤作龚世昌,人虽小,却有金针旋风的绝技,我前时多亏此法脱困,我料十八郎无事,只是被困,我等要速速击败金太保,再去寻人。”,众人稀罕龚世昌一番,韩湘、许坚更是亲切,更领了小童去安歇,片刻众人散去,柔水仙子晚走一步,问道:“师弟,我儿如何?”“师姐放心,八弟在昆仑养伤,自是无忧。”仙子凉了一凉道:“师弟,缘何瞒我?当日飞仙阁中,你每每诓骗人都是这般,我岂不识?”慕容飞无法,只得将事说了,柔水仙听闻烈火童子竟又负伤,更是与金太保有关,眼前便是一黑,慕容飞忙将师姐扶住,渡了真元护住心脉,又是端茶又是打扇,半晌何仙子道:“我明日便赴昆仑。”慕容飞哪能阻拦,便道:“童子前脚下山,叶圣主便追了下来,受伤后又立即带回,此刻应在路上。他身上有医圣灵丹护身,因是无碍。”岂料不过三日,门首叶东升戚容而来,话都没说,何仙子望见他浮白衣袖,忽地昏倒。
众人都急急救治,原来义和社八爷,大力鬼王烈火童子,地狱饕餮风火雷龙山小圣管应子,终是伤势过重,尤其心死,丹药无效,于路而亡,因是风火雷和劲力所伤,尸身破碎,只能化灰带回,义和社众人大恸,莽和尚放声大哭,佛爷也不做了,后设置灵堂,拜祭故人,叶东升见何仙子终日流泪,无言无语,没奈何与慕容飞商议,言说管应子临夭曾言三愿,一愿和社昌隆,二愿积累功德,三愿母亲安康。这积累功德一事,还要柔水仙子亲历亲为才行,方才劝住,李胜北、慕容飞等又多方解劝,柔水仙子才放下心魔,发下宏愿,积累一万桩功德,度化管子成神道。管子升天,金太保那边也甚是安静,没甚动作,双方相安无事,转眼三月过去,又是春暖花开,柔水仙子于东京汴梁城每日做善事,已有仙姑之称,积累功德近百,这一日,义和社门首来了一人,破衣啰嗦,神采却足,张果亲自迎了进门,众人看时,正是游龙戏凤侠万明楼,北地乞儿会长老,消息最是灵通。万老剑客入座,众人寒暄一番,万明楼直言要请义和社帮忙,慕容飞细问才知,怪不得这几月没甚麻烦,原来胡谍帮竟有大事,乃是和海外妖僧勾结,由妖僧手下十大弟子入中原,赵老二手下金太保,向不灭等协理,搜寻天地人三宝,要收买妖僧回中原,助赵宋扫平天下。剑魔、妖道已死,妖僧武功天下无敌,更是高氏一脉,可羁縻西域兽兵,亦可控制武林,还能做刺客使用。慕容飞道:“赵宋自送宝贝给妖僧,与我等何干?还请老剑客解惑?”曹骏也道:“不知是何宝贝,能买动妖僧?”万明楼道:“如是寻常金珠宝贝也不算什么,拉磨的还要喂些豆料,可妖僧要的乃是天地人三宝。分别为:天宝,秦汉所遗传国玉玺,地宝,山河乾坤地理图册,人宝,紫玉水晶骷髅头骨。”“这赵老二也肯?!”“他自有盘算,只要拖延,却不知这妖僧十大弟子各有手段,天宝人宝不说,只是地宝,便搜集不少,听闻天下各州府、辽国、西域都有,装了几十只大箱子,这等宝贝怎能落到海外,我已联络群侠,不但搅乱其计,更要将他已得图册收回,设法阻妖僧渡海回归。”众人都知道厉害,“这三宝任一遗流海外,都是大灾祸。”送走万明楼,曹骏等看慕容飞,都跃跃欲试,慕容飞道:“我等要破胡谍,杀金海,夺国宝,绝倭鬼,这一番功德抵得一万件。”众皆欣然道:“大哥杀死剑魔,群侠景从,若再灭胡谍帮,杀死金太保,便为天下第一,江湖英雄都要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