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对魏玄贞殊无好感,此时见被婉晴奚落一番,不禁笑道:“婉儿,这话解气。”婉晴嫣然一笑:“谁让他对爹爹无理,又害你我沦落至此,本姑娘睚眦必报,何况如斯?”又问道:“凌大哥,那毒可解了么?”凌钦霜凝心自视,道:“应无大碍……”“碍”字方出,心头忽跳,丹田一道炙气猛然上涌,直钻心口。凌钦霜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见汗。
婉晴见他神情有异,忙道:“怎么了?”凌钦霜却觉那炙气似极“赤炎真气”,不愿让她担心,强笑道:“不碍的。”暗运内息,强自压制。婉晴哼道:“楚叔叔定未为你驱毒,明日我去索要解药,顺道也数落他一通。”
那道炙气却只一瞬,微渺已极,虽有扩张之势,却无肆虐之威,须臾便为浩瀚无极的“忧郁飞花”化解无踪。凌钦霜长舒一口气,道:“没事了。”婉晴打了个哈欠,笑道:“好啦,我实是乏了,你可别占我便宜。”凌钦霜耳根一红,却见婉晴嫣然一笑,伏案便自睡去。
凌钦霜望着佳人睡靥,见她渐入梦乡,心旌微荡,寻了件貂衣为她披上,吹了烛火,靠椅而眠。他不便独自而食,纵然饥饿,也只强忍。船舱为淡淡香气充盈,也不知是肉食之香,还是女儿体香。凌钦霜但觉沁人心脾,辗转之际,回想方才那道古怪真气,不时探手入怀,摸到那破碎锦盒,更觉万虑潮生,睡意全无,直至四更天上,才算朦胧睡去。
次晨醒转,婉晴却不在舱中。但觉腹中倒不似昨夜那般饥饿,见那食盒已然不见,微感诧异。坐得半晌,见婉晴兀自未归,心下起疑,只怕出事,忙自出舱。
到得甲板,举目望去,但见红日如轮,长河如线,遥遥北去。只站片刻,便觉冷风凄凄,寒意漫生,当下寻到一名舵手,问道:“婉儿姑娘呢?”船上舵手均是魏楚二人手下,闻言没好气道:“不知道。”凌钦霜又问几句,那舵手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凌钦霜一无收获,转到后舱时,却见婉晴以手持竿,垂于河中,意颇悠然。凌钦霜见她无恙,心下一宽,也不愿搅她兴致,便静静站在舱口。
他对钓鱼一窍不通,看了许久,却未见一尾上钩,微觉气闷,但见寒风吹起她淡淡黄衫,缕缕青丝,只怕受凉,便自去取了貂衣,复又转回。未行两步,忽听甬道深处传来细微人声,不觉微奇,蹑足来到一面舱壁前,附耳去听,却听楚天渊道:“昨夜可好?”
魏玄贞哼了一声,道:“何好之有?袁天鸣眼见授首,不想功败垂成,我实心有不甘。”楚天渊道:“天意难违,不必烦恼。这剑谷谷主之位,当得固佳,不成也自无碍大局。”魏玄贞奇、哦了一声,道:“大局?什么大局?”楚天渊道:“天垣剑谷不过荒山野谷,便算当得谷主,也不过山中称王,又有何益?”魏玄贞哼道:“却也胜似眼下无容身之处,无立锥之所。”楚天渊道:“魏兄弟精通易理,却连否极而泰之理也不明白?”
舱中寂然一阵,楚天渊忽道:“魏兄,且与你看样东西。”魏玄贞喃喃道:“癸未,离下乾上,同人……这……”自语半晌,又道:“谶曰:朝无光,日月盲。莫与京,终旁皇。这是……”楚天渊道:“你再看看这个。”沉默时许,魏玄贞沉吟道:“这些却是何意?”楚天渊缓缓道:“还记得年前托你们办的大事么?”魏玄贞哼道:“废话,什么天下局势、何人掌权,为了这等屁事,教我父子……”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啪的一声,似是打碎了杯子。却听楚天渊笑道:“明白了?”魏玄贞道:“这……这却从何而来?”声音已然微微发颤,显是极为震惊。楚天渊道:“乃天罡公所留。”
凌钦霜听得那几句诗不像诗,词不像词之语,心下纳罕,不知魏玄贞何以如此激动,凝神细听,舱中却再无声息,不得已转回船尾,见舢板上竟已多了四尾大鱼。未几钓线忽颤,婉晴信手举竿,又一尾鲤鱼上钩。
凌钦霜见那鱼跳跃不止,却不得脱,心下一叹,快步近前。却听婉晴轻轻笑道:“刚才干么去了?”说着转过身来,嘴角含笑。
凌钦霜道:“我去……”婉晴看到他怀中貂衣,脸儿一红,轻声笑道:“我不冷的。”忽而眼波一转,抢过貂衣,笑道:“不过,这却有个极好用处。”说罢俯身将五条鱼裹在衣里,笑道:“这鱼儿活蹦乱跳,滑不留手,我正愁带不走呢?”凌钦霜哭笑不得,叹道:“彼时鱼跃,亦可怜乎?”婉晴微怔,笑道:“彼贪饵而来,乃是自取。我去蒸鱼了。”当下进了后舱。
凌钦霜背风立了半晌,便自回舱。过得半晌,但闻一阵香气飘来,婉晴端着托盘,推门笑道:“鱼来啦!”凌钦霜道:“好香啊。”婉晴笑道:“银河里鲜鱼甚丰,我从小爱吃,手艺也还说得过去,你且来尝尝。”凌钦霜笑道:“我早饿了。”举箸挟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他平素饮食甚简,菜好菜坏原也不怎么分辨得出,抬头见婉晴正自凝视自己,目含期盼之色,便道:“真是好手艺!”
婉晴咯咯一笑,道:“不可怜了么?”凌钦霜微微苦笑。婉晴叹道:“贪饵而致死者,岂独一鱼哉,却何怜之有?”说罢自尝了一口,却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运河水质不好,肉质也差。我去拿饭了,你先吃吧。”比及婉晴归来,凌钦霜已连尽三条,见状讪讪道:“不好意思,把你的鱼也吃了。”婉晴笑道:“你若
凌钦霜对魏玄贞殊无好感,此时见被婉晴奚落一番,不禁笑道:“婉儿,这话解气。”婉晴嫣然一笑:“谁让他对爹爹无理,又害你我沦落至此,本姑娘睚眦必报,何况如斯?”又问道:“凌大哥,那毒可解了么?”凌钦霜凝心自视,道:“应无大碍……”“碍”字方出,心头忽跳,丹田一道炙气猛然上涌,直钻心口。凌钦霜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