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钱分而携之,趁着晓色,穿过寂寥长街,回到客店。见得自己昨日买的两匹白马兀自拴在门外,婉晴不由笑道:“官爷们大发善心了。”入得店时,但见桌翻椅倒,血腥扑鼻,却无半具死尸,想来是尽被收走。
婉晴听凌钦霜大略说了那诗之意,连连摇头道:“穿凿附会,天罡公又怎知道司马光、蔡京?”凌钦霜道:“我也猜想不透,莫非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婉晴笑了笑,道:“天罡公之能,非吾辈所能妄揣。反正那所谓大事与我无关,倒不如去太湖游览一番。”
二人牵马向西,未行几步,忽听有人叫道:“喂,没看到我么?”却见道旁蜷着两名叫花子。婉晴望了一眼,记得昨日曾施舍过这两丐十贯钱,便道:“有事么?”那瘦丐破碗一扬,道:“施舍些钱吧。”婉晴道:“昨日不是给过了么?”那丐道:“昨日吃了饭,今日便不吃了么?钱……钱都花光了。”婉晴听他口气嚣张,不觉怒道:“你……”扬鞭欲打。凌钦霜忙止住,向那乞丐问道:“当真都花光了?”那丐诺诺称是。凌钦霜便取了二十贯钱,放入碗里。婉晴一把拦住,道:“十贯钱剩吃简用,够活一两月呢,怎会一天就用光了?你用来干么了?”那丐支吾不语。另一丐忽道:“许官家老爷顿顿千金,便不许小人偶尔铺张么?”婉晴不由气结。凌钦霜道:“婉儿,算了。”婉晴道:“不行!”那瘦丐忽而垂泪,磕头哭道:“二位可莫听他胡说。实不相瞒,小人们昨日被一伙叫花打了,钱都被抢了。”凌钦霜叹了口气,给了钱。婉晴哼了一声。那瘦丐连连磕头,待霜晴二人远去,便懒洋洋靠在墙边,笑了起来,道:“这二人恁地好欺,两天净赚三十贯。这世道,哪儿找这等冤大头去?”另一丐晒着日头,捉着虱子,亦颇自得。过了半晌,忽地一跃而起,叫道:“开了!”瘦丐笑道:“老子偏不信邪。今日定要连本带利,通通赢将回来!”二丐一道烟钻入了不远处的赌场。
“看到了吧。”待二丐去了,婉晴方自街角转出,哼道,“这等游手好闲之徒,何必可怜?若不一世受穷,还有天理么?”凌钦霜默然不语。
并辔到得阊门,却见一众守城兵丁围上前来,各自笑道:“可算来活了。”为首的呵着手喝道:“例行搜查!”婉晴道:“凭什么?”那兵丁喝道:“看你两个穿戴不俗,却瞎了狗眼么?咱哥几个大过节的干这苦差,你道为什么?”婉晴心绪不佳,虽知他们意在讹诈,却道:“为的什么,与我何干?”那兵丁怒道:“你这厮恁地嚣张,张开狗眼看看,若无银子孝敬,便拿你当钦犯抓来!”婉晴冷笑道:“干么不当太湖水匪?”无意间侧眼瞥时,却见城墙之上贴了形形色色的公文,都在悬赏缉捕各路逃犯。待见得正中那一纸海捕文书,登时变色。凌钦霜见她神情,微觉诧异,抬眼看时,亦不由得魂飞天外!
只见那告示贴上未久,上头明白画着一人,却不是自己是谁?
一旁公文上书:“凌钦霜,系汴梁人,原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私通外寇,行刺圣驾,谋逆造反,奸淫妇女,祸害乡里……”云云,罪证足有十数条之多,最后写道:“……此人弃职在逃,钦令通缉,若得查报,赏钱十万贯。”
凌钦霜望着文书,脑子一时懵了。他虽早料到双桥之事蔡京必难善罢,但绝计不想自己竟成全国通缉的钦犯,一时心中波澜跌宕,暗道:“蔡京老贼恁地歹毒,通缉倒也罢了,却扣了这许多大逆不道的罪名给我。赏钱十万,嘿嘿,他倒把我这条命看得挺重。”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苦笑。正自气苦,猛听众兵丁发喊,方自如梦初醒。却见婉晴抖起缰绳,白马长嘶,撩开四蹄,夺门而出。凌钦霜一愣之下,脱口叫道:“婉儿……”
婉晴毫不理睬,奔出城门,突地勒马,回头叫道:“凌钦霜,大骗子,我恨你……”叫得这里,策马扬鞭,倏忽化作一道淡淡黄烟,飘然而逝。
凌钦霜闻言胸中一痛,苦笑道:“你也不信我么?”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凌钦霜,别来无恙啊?”凌钦霜一怔,回头望去,就见魏雍容一身华服,嘴含冷笑,负手而立,不禁愕道:“是你……”魏雍容戟指冷笑道:“你这卑鄙无耻之人,趁婉儿孤身一人,施以小恩小惠,横刀夺爱!”
凌钦霜叹道:“魏公子误会了。我和婉儿只是朋友,我帮她,只为报她救命之恩……”魏雍容截口喝道:“凌钦霜,少来花言巧语!婉儿也真瞎了眼,竟会信了你的甜言蜜语,
二人将钱分而携之,趁着晓色,穿过寂寥长街,回到客店。见得自己昨日买的两匹白马兀自拴在门外,婉晴不由笑道:“官爷们大发善心了。”入得店时,但见桌翻椅倒,血腥扑鼻,却无半具死尸,想来是尽被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