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蓝篷大汉值此强弩之末,竟能一举逼得对手自乱阵脚,兼之除却后顾之忧,比之先前之精妙枪法,这般临阵心机,更称得莫测高深。
风吹血转过身来,见蓝篷大汉单膝跪地,长枪在手,银光乱颤,眼神凌厉如鼓,心下一时惴惴。他施展绝技,反伤自身,气势早衰,与对手目光一触,心中更自怯了。虽见他面色煞白,却也自知伤得不轻,当下便道:“今日一战,足见将军之威。咱们就此别过。只愿将军前路无恙。”
蓝篷汉子不动声色,淡淡道:“风大人请便,在下良言,还望斟酌。”风吹血手按心口,脸色青白不定,默默翻身上马,望来路奔去。
蓝篷汉子见他去远,身子忽软,颓然瘫在地上,呼呼喘息。风吹血那“千血之刃”劲气极盛,他虽竭力避实就虚,终受波及,损了心脉,更兼一番力战,肩头伤势愈重,早为鲜血殷透。
凌钦霜见其伤重,方要起身,忽听蹄声得得,三骑自南疾驰而来,不一时到得近前。凌钦霜见骑者二男一女,一时未知敌友,便不起身。那三人瞧着满地死尸,神色惊疑不定,顾盼一番,忽地见到那蓝篷汉子,纷纷笑了起来。
那长须老头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伙儿五路追踪,却叫咱们捡了便宜。”那精壮汉子笑道:“爹,娘,擒了这厮,来日还不弄个法王当当么?”那中年妇人笑道:“这厮是老娘先发现的,便是法王,也轮不到你爷俩。”双钩一拔,当先下马近前。老头捻须笑道:“一家三口,还分什么彼此?”随儿子也抢上去。
那妇人笑道:“姓宗的,本事不小啊!”蓝篷汉子瞧着三人,不发一言,只是剧咳。三人见他伤重,心中均喜。那妇人喝道:“跟老娘走!”
蓝篷汉子自知现下处境更险,只叹重伤之下,莫说一搏,起身也是无力,略一转念,淡淡道:“三位盛情相邀,怎好相拒。且稍等片刻,待我手下到来,一并随行。”
三人见他神态从容,口气淡然,不觉生疑,四顾之下,旋即放心。那老头哈哈笑道:“少来诓我。你若还有下属,怎会落到这般田地?识相的便自绑了,莫要咱们动手!”那精壮汉子叫道:“还罗嗦什么,一刀杀了痛快!”说着挥刀砍去。老头横刀一拦,怒道:“这厮身份非同小可,圣公亲命活捉,便算当真要杀,也需押回公议,岂可如此轻率?”那汉讪讪不语。当下三人将那蓝篷汉子捆个结结实实。
忽听一声“且慢!”却见一名少年仗剑拦在当路,自是凌钦霜了。
三人一怔之下,那老头道:“干什么?”凌钦霜道:“在下斗胆,恳请三位放了他。”老头面色一变,叫道:“你是这厮的手下?”那汉子脾气暴躁,不由分说,喝道:“贼子,吃我一刀!”一刀劈出。凌钦霜意在救人,不愿动手,只轻巧避过,纵身径向那蓝篷大汉冲去。那汉扑空,哇哇大叫,回刀又砍。凌钦霜见势更不回身,长剑带鞘,信手点出,见那汉子大刀竖斩,剑鞘注劲,登将大刀震飞。那汉子虎口出血,未及叫喊,“气海”已为剑鞘点中,登时动弹不得。二老见儿子受辱,惊怒交迸,那妇人双钩拉开,左奔咽喉,右刺前阴。老头砍刀直上直下,呼呼攻来。
凌钦霜只得拔剑,回身分刺二人,正是万古流空的路数。但听当当两声,只觉手臂一阵酸麻,不由吃了一惊:“这二老膂力恁大。”当下不敢怠慢,剑指苍穹,鞘点北斗,收乎天玄,放之太虚,连连抢攻。
那老头刀法厚狠辣,内劲绵长,那妇人双钩诡异,守中带攻,更兼配合默契,委实辛辣之极。凌钦霜连出十余剑,却俱为荡开。但觉兵刃相接,虎口、手臂便是一阵酸痛,长剑几乎把持不住,一时颇惊。又过数招,双腿竟也渐趋绵软无力,不由大为纳罕,忙自暗运内息。岂知一运之下,丹田竟而空空如也,真气全然无踪。他大骇之下,左臂早着一钩,忙自凝神归一,展开守御功夫,总算稳住身形。他再深吸一口气,但觉心口一阵绞痛,过后丹田深处方飘出一缕真气,若有若无,漫遍全身。他连吸三次,见均一般,方自有悟,非是对手内力高深,实是自己不济。
眼见二老攻至,更不容多想,蓦将一缕真气运于剑锋之上,信手荡开兵刃,顺势飘过二人头顶,直向那定立汉子刺去。
二老大骇呼喝,刀钩齐出,分袭凌钦霜后心,攻其必救。凌钦霜但听背后风起,长剑一收,忽地闪到那汉背后。二老招式用老,眼见直向儿子刺去,忙自偏收兵刃。凌钦霜趁势飘出,运指如风,登将二老戳昏。
凌钦霜虽然行诈得手,却觉筋疲力尽,喘息不止,全然猜测不透何故如此。忽听那蓝篷汉子笑道:“攻其必救,乱其心神,断其根本,小兄弟好手段。”
凌钦霜略作调息,渐有气力,便为他解了绳子,微笑道:“示之以弱,击之以强,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又何及兄台?”
蓝篷汉子微微一怔,旋即哈哈笑道:“在下宗望。”凌钦霜也自报姓名,见他气色颓败,便欲替他疗伤,忽又想起体内变故,一时失神。宗翰却看穿他心中所想,笑道:“我体壮如牛,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挣扎而起,拾了条枪,突突三枪,便将那一家三口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