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但听鸾铃声响,又有十数骑疾奔而来,依然都是大内侍卫。当先那侍卫是个秃头中年汉子,满头大汗,手扬马鞭,喝道:“可见到……”不待他说完,婉晴已接口笑道:“没瞧见。”那秃头侍卫怒道:“老子还没问,你又怎知没见?”婉晴笑道:“你虽没问,姑娘便不能知道么?”秃头侍卫道:“你知道什么?”婉晴笑道:“你要问一个身穿道袍的秃驴,是不是?”众皆面露喜色,那秃头侍卫道:“不错,是个小秃驴,他在哪儿?”婉晴叹道:“我说过啦,没瞧见啊。”众皆大怒,婉晴忙道:“慢来!只因我见到的秃驴,不是一个,却是两个。”众皆大喜,那秃头侍卫笑道:“便该是两个!一个老秃驴,一个小秃驴。他二人可在一处么?”婉晴道:“虽在一处,可是……”秃头侍卫怒道:“可是什么?”婉晴道:“可那两个既非小秃驴,也非老秃驴,却都是不老不小的中年秃驴。”秃头侍卫哦了一声,道:“你在何处见到的?”婉晴道:“你真要知道?”秃头侍卫喝道:“废话!”婉晴道:“便在这家铺外见到的,刚刚去了不久。你说是么?”说着向翎儿眨了眨眼。翎儿会意,佯作惊慌道:“是啊,我与姊姊都看到了,他们大呼小叫的,凶神恶煞一般。”秃头侍卫道:“那两个秃驴何等模样?往何方而去?”婉晴微笑道:“他们连日赶路,口燥得紧,怕是向溪边去了。”秃头侍卫舔舔嘴唇,鞭子虚挥一记,率众奔驰而去。
待众卫去远,二女实在苦忍不住,抱在一处,只笑得前仰后合。凌钦霜怪道:“哪里有两个和尚?”婉晴笑道:“谁说过是和尚了?”凌钦霜兀自茫然不解,却听翎儿笑道:“大哥哥,你不见那叔叔的脑袋光秃秃么?”凌钦霜道:“那又怎样?”婉晴已得笑流泪,喘气道:“你怎还不明白?待他去到溪边饮水之时,不便见到两个秃驴了么?”凌钦霜闻言,恍然失笑,方知婉晴在拿那秃头汉子消遣。
婉晴道:“那等飞扬跋扈之徒,便该消而遣之,戏而耍之。”翎儿道:“若再有来人,姊姊让我来应对可好?”婉晴拍手笑道:“好啊。不过这事倒让我思得了一句上联。”翎儿哦了一声,道:“什么上联?”婉晴笑道:“水映头秃头映水。”翎儿笑道:“不雅,不雅。”婉晴道:“虽不甚雅,却还应景。翎儿,可对得出么?”翎儿侧头而思,只见远处群峦叠嶂,便道:“翎儿有了。下联是:‘山随路转路随山。’”婉晴拍手笑道:“翎儿好棒!”翎儿道:“姊姊又来取笑我了。”凌钦霜见姊妹二人相互间甚是亲密,也感高兴。
三人饭罢,不见来人,便即起程西行,直至黄昏歇宿,更未再见到大内侍卫的踪影。凌钦霜虽知内中必有缘故,但既不见其踪,自也无法可想,索性放浪形骸,藉以遣怀。
走走停停,一路游山玩水,渐入荆湖北路。荆楚大地,幅员千里,凌然万顷,举目平林莽莽,烟云如织,四野炊烟袅袅,水田纵横棋布,一望无际。凌钦霜纵目远眺,不自禁的心旷神怡。婉晴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物产传说如数家珍,每每道来,直引得翎儿叫好不迭。
迤逦行了数日,折而向北,由湘入鄂。这一日,三人来到一处荒野之地,举目无烟,尽是乱树怪石。但见夕阳如血,天色向晚,正要觅地休息,忽见慧儿向前方一片林飞去,一声长啸,从半空中俯冲而下。
婉晴咦了一声,正要上前查看,却听慧儿疾鸣一声,惊飞而起,黑羽纷落。三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婉晴连发唿哨,唤回慧儿,细细看时,却见它尖喙利爪之上均有血迹。翎儿道:“它受伤了么?”婉晴轻抚黑羽,道:“不是慧儿的血。”与凌钦霜互望一眼,双双向前方密林探去。方入林中,血腥之气便扑鼻而来,只见左首大片长草割裂,黑血早凝,其间遍插刀剑,或断或折,显见得此处曾经历过一场激斗。
凌钦霜拾起几把断刃看时,竟均是御赐刀剑,正觉吃惊,蓦听几声败马悲鸣,当即循声赶去。只见几匹黑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略一验看,马骨根根寸断,竟是被武学高手以极厉害的掌力所毙。再行几步,一排乱树之间赫然悬着十数具尸体,伤情乃与马匹一般无异。尸首已然腐烂,面目殊不可辨,然人人腰牌在身,显是大内侍卫。翎儿吓得啊了一声,几乎晕倒。婉晴忙带她退将回去,待凌钦霜出来,问道:“可有眉目么?”见他摇头,便道:“那便快走。”凌钦霜叹道:“毕竟同朝为官,焉能弃之荒野?”婉晴不耐道:“一把火烧了便是,难道还指望入土为安么?”凌钦霜愈觉此事诡异难明,本要详加查看,但见翎儿吓得发抖,只好将尸体解下,草草葬了,匆匆而去。行出数里,方在荒野之中就地歇宿。然这一夜翎儿噩梦萦绕,又哭又闹,二人百般抚慰,自不必说。
次日马不停蹄,疾行大半日,终出了荒野。到得黄昏,忽而下起雨来,如烟如丝,淅淅沥沥,弥漫山峦。凌钦霜游目四顾,见山坡后有处村落,当便招呼纵马而去。
来到村口一户农院之外,凌钦霜下马扣扉,道:“有人在么?”见无回应,便推开板门,跨了进去,叫道:“逆旅之人,叨扰则个。”却仍不闻应声。他微感诧异,绕到屋后一张,不禁一惊。一具尸体赫然高悬树上,看衣饰是名农夫。他将那人解下,横放在地,定神看时,只见这人五官塌陷、浑身上下的皮肤竟尽作煞白之色。凌钦霜登时想起双桥县所见的情形,一时脑中大震,喃喃道:“阴阳流转!莫不……莫不是他?”心念未绝,猛听婉晴一声惊呼,忙疾奔而回。
不一会,但听鸾铃声响,又有十数骑疾奔而来,依然都是大内侍卫。当先那侍卫是个秃头中年汉子,满头大汗,手扬马鞭,喝道:“可见到……”不待他说完,婉晴已接口笑道:“没瞧见。”那秃头侍卫怒道:“老子还没问,你又怎知没见?”婉晴笑道:“你虽没问,姑娘便不能知道么?”秃头侍卫道:“你知道什么?”婉晴笑道:“你要问一个身穿道袍的秃驴,是不是?”众皆面露喜色,那秃头侍卫道:“不错,是个小秃驴,他在哪儿?”婉晴叹道:“我说过啦,没瞧见啊。”众皆大怒,婉晴忙道:“慢来!只因我见到的秃驴,不是一个,却是两个。”众皆大喜,那秃头侍卫笑道:“便该是两个!一个老秃驴,一个小秃驴。他二人可在一处么?”婉晴道:“虽在一处,可是……”秃头侍卫怒道:“可是什么?”婉晴道:“可那两个既非小秃驴,也非老秃驴,却都是不老不小的中年秃驴。”秃头侍卫哦了一声,道:“你在何处见到的?”婉晴道:“你真要知道?”秃头侍卫喝道:“废话!”婉晴道:“便在这家铺外见到的,刚刚去了不久。你说是么?”说着向翎儿眨了眨眼。翎儿会意,佯作惊慌道:“是啊,我与姊姊都看到了,他们大呼小叫的,凶神恶煞一般。”秃头侍卫道:“那两个秃驴何等模样?往何方而去?”婉晴微笑道:“他们连日赶路,口燥得紧,怕是向溪边去了。”秃头侍卫舔舔嘴唇,鞭子虚挥一记,率众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