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般走了多久,道路渐平,湿气渐重,岩壁滴水不绝如缕,聚成片片水洼。自足而膝,渐趋渐深。过不多时,终于踏上了实地,但觉呼吸一畅,已然行出了深穴。蓝星影取出火刀火石,点起了火,眼前却是一个数丈方圆的大洞窟。窟中四壁嶙峋,奇寒彻骨,中有一眼水潭,火光照去,潭水微澜,寒气氤氲。
凌钦霜眼见除了来时的深穴洞口,更无出路,不禁向蓝星影望去。却见蓝星影面色惨白,颤声道:“我爹分明在此给婉儿疗伤,怎么却不见人?”说着不住敲打四周山壁,寻觅出路。
凌钦霜如遭雷击,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扣住蓝星影手腕,怒说:“你又在骗我?”
蓝星影急道:“我以神的名义起誓,断无相欺!”
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凌钦霜不自禁放脱了她手腕,退后两步,颓然靠壁而坐。蓝星影走向深处,不断叫道:“爹,婉儿,你们在哪儿?”叫声已带哭音,阵阵传回,久久不绝。
凌钦霜恍惚一阵,心神稍定,凝神察看,发现窟中确有人物痕迹,霎时之间,忽喜忽忧,一颗心怦怦的跳个不住,这时虽已料定婉晴定然来过此处,却为何不见踪影?他纵然不信上帝安拉,但情急之下,还是跪了下来,喃喃祝祷。祷祝一会,按捺心情,四下寻觅,终是不见端倪。
他绕潭察看片时,心道:“莫非出路竟在潭中?是了,若说只为僻静便带婉儿来此,忒也说不过去,料来这潭水必有疗伤之效。”心念未绝,忽听蓝星影叫道:“你来看。”便见她手捧几只瓦罐,快步而来。
瓦罐虽旧,密封却是甚好,罐内似装了些物事。蓝星影小心开封,取出物事。凌钦霜定睛一看,却是一张羊皮,不由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蓝星影指了指暗处一块大岩石,道:“在那后面。”
凌钦霜看过藏罐之地,心道:“这羊皮收藏如此隐秘,必有特别之处。莫不是婉儿所留?”想到这里,精神一振,忙将羊皮展开,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待要细读,却是一字不识,也不知是哪国文字。
蓝星影望着那羊皮,若有所思,半晌沉吟道:“这是希伯来文,我只略通一二。”打开其他罐子,里面亦是些羊皮长卷,抑或纸草残片,许是年代久远,多有破损,有些文字更已模糊不清。
凌钦霜道:“上面写些什么?”
蓝星影见一张羊皮上文字清晰,又大都识得,便将其上文字一句句的译解出来:“他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知忧患。他被藐视,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样,而我们也不尊重他。他诚然将我们的忧和患担当,并背负我们的痛苦。我们却以为他受责罚……他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我们获得的平安是因他受的刑罚,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而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他被欺压,他在受苦,却不开口,象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又像羊在剪毛人手下无声,他不开口……”
凌钦霜只听得一头雾水,蓝星影却越读越激动,手捧羊皮,微微发颤,竟而泪水盈眶。
凌钦霜问道:“怎么了?”
蓝星影道:“这是《以赛亚书》……”她自知这古卷对天主教、犹太教的意义非比寻常,当下伏拜于地,在胸前划着十字默祷。祝祷已毕,又拾起一张残片,看罢说道:“上面说道,距今千年以前,罗马率军镇压犹太人,毁家灭族。犹太教的一个教派便将这些手抄的圣经旧约经文藏入岩洞,便于保存……”
此时此刻,凌钦霜自然无心理会这千年之前的古卷,见蓝星影对之视若珍宝,正觉不耐,猛见洞口黑影一晃,随听扑通一声,水花溅处,来人已跃入了潭中。凌钦霜看得真切,那人正是小梅。
原来,小梅一路尾随至此,窥见凌蓝二人觅路不得,便猜到关键必在潭中,趁二人分神之际,当即抢入潭中。
凌钦霜见状,心知小梅不杀婉儿决不罢休,大叫一声,便要入潭。蓝星影却一把将他拉住,道:“我去。”
凌钦霜一惊,道:“姊姊身上有伤,如何去得?”
蓝星影笑道:“无妨,你不熟水性,若有差池,姊姊如何向婉儿交代?”说着将古卷放回了罐中,重新密封,小心收入怀中,略加结束,方飘身跃入潭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波的一声,潭水裂开,蓝星影探出头来,凌空一转,跳将上来。她怀抱一人,早已昏迷,自是小梅。只见她二人嘴唇皆紫,眉发上一片雪白,竟是结了一层薄冰。蓝星影脸色由青转白,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凌钦霜大惊,抢上前去,为她度入真气,化解寒意。蓝星影缓过一口气,取出两粒丹药,喂小梅服下,说道:“这潭深不见底,奇冷无比,更兼绝大潜流,实难深入。”
凌钦霜问道:“既是如此厉害,婉儿却怎么能下去?”
蓝星影道:“有我爹爹护法,自然会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