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旁的云湄露出满脸迷茫之色,见野先生钟离翊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卦象来看,四方动乱之下,朝廷必被牵制,而主公此时以不变应万变正承天时之利。放眼天下,唯主公手握先帝遗诏,因而师出有名者,此占尽人和。”然后他沉吟一声,又道:“此天时人和犹缺地利,我上次和主公说过,齐州地狭,一但被四面群起而攻之,恐怕难以招架,州府兵寡,骑步不过五万,守成尚且不足又何谈伐师。”
周同便问:“先生可有法解?”
这时钟离翊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多时匆匆走到墙上挂的一幅齐州地势图前,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才把手中的羽扇指向一个地方,周同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处赫然写着——北境。
那钟离翊又继续说道:“顺天行诛,因阴阳四时之制,故法曰,冬夏不兴师,兼爱民也,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周同听罢,问他:“以先生之见,何以与民同心,能使与之生死而不畏危?”
钟离翊摇着羽扇说道:“主公欲兴兵,不但要尊四时之利更要使万民所向,道说:顺天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凶,若失人事则三军败亡。”他一边说一边踱步道:“北境羌人常犯边界,扰其民劳其力,主公欲行兵事,非先解北境之兵不可也。”
周同道:“羌人与我北境对峙十余年,难道先生有办法灭之?”
钟离翊哈哈大笑道:“主公若敢御驾亲征,那么山人自有妙计。”
周同起身长拜于他,说道:“军务之事愿意全听先生所言。”
这时一边的云湄坐不住了,眨巴着眼睛道:“你要去北境,我也要去。”说完不住地冲着钟离翊眨眼睛。
见野先生瞟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大笑道:“也无不可,也无不可。”
……
时年九月,因为一纸诏令而惹得天下大乱的时候,这道密诏所提及的主人公却并没有趁势响应四方的拥护者,反而带着几千兵马静悄悄的来到了北境二十一城中。
按照见野先生所言,此番来北境有着三个目的,其一是为了获得镇守北境的齐虎大将军支持,其二彻底解决北境的羌人之乱,其三就是从北境抽掉百战之军。
北境的消息不算闭塞,当七十多岁的齐老将军再一次见到自己外孙的时候仍旧是激动不已的,但是当他与这位文绉绉的见野先生一番详谈后,这位为帝国镇守了几十年的老将军眼睛里似乎失去了神采,钟离翊知道,对这些老臣来说,无论如何,造反都是个不太能让人接受的事情。
最终,老将军还是摆了摆手,把兵符交了出来,自己则落寞的躲进了内堂。
见野先生的眼神似乎不大好,因此每次看地图的时候总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得清,正如现在他眯起眼睛把整张脸趴在上边,一遍又一遍的把那些纵横的线条描摹进心里。
对于境外那些游荡在黄沙和草原中的羌人来说,属于他们的顶点在于一百五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中原大地一片狼藉,曾经统治着整个天下的那个帝国,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变故之后,皇帝带着百官逃到了南方,转而把整个北方的锦绣山河拱手让给了匈奴。
是的,在那时候不论北方的羌人还是西面的犬戎或是西北的鞑靼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就叫做匈奴。
与中原大地的汉人们不同,自古以来北方的匈奴没有中原那些肥沃的土地,没有着中原大地上那些取之不尽的财宝和资源,因此对抗恶劣的环境和时不时经历的灾祸总让本来人数就不多的匈奴人处境更加艰难。
但是长久的安逸总是会让人懈怠,就比如在一个强大帝国统治下能够安静的耕种的中原百姓。
相对于那些驰骋在黄沙和草原中,每天想办法填饱肚子的匈奴人来说,饥饿便是让他们清醒的良药。
因此当他们无数次的觊觎中原大地广袤的土地和肥沃的田野的时候,恰好碰见了那个因为长久的处在安逸中而丧失了根性的大梁帝国,那个早已在安逸的生活中磨灭掉斗志的国家,他们唱着酸词浪调却面对南下的匈奴铁骑毫无抵挡之力。
因此那时候的匈奴人轻易的占据了整个北方,甚至他们还数次南渡企图彻底的剿灭那偏安一隅的象征着汉人最后希望的南梁政权。
毫无疑问那时候的匈奴是无比强大的,他们有着举世无双的铁骑,有着让所有汉人闻风丧胆的悍不畏死的勇气,但是如同因果的循环往复一样,占据了整个北方几十年的匈奴渐渐地似乎也习惯了肥沃土地上的安逸生活。
在他们统治下的中原大地上,有着数不尽的粮食和牛羊,有着穿不完的美丽绸缎,还有着汉人奴隶,这些低贱得甚至不如一匹牲口值钱的奴隶在匈奴人长久的屠杀和欺压下伺候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总的来说,安逸确实是致命的。
当那些像羔羊一样被他们驱赶到南方蛮障之地得汉人因为饥饿而变得清醒的时候,当那些被他们踩在脚下的汉人奴隶反抗的时候,习惯了安逸生活下的匈奴勇士们赫然的发现,彼时的他们早就因为肥胖而跨不上战马,那双习惯了抚摸柔夷的双手也早就提不动马刀,因此在不断地被分化和赶杀的匈奴政权,几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变得七零八落起来。
那时候听说南梁大将发动政变,建立了大胥王朝,先是平定了江南的数个汉人政权,然后挥军北上,待在中原大地上数十年以后得匈奴人抵挡不住,开始四分五裂的奔逃,有些人逃到了西面的滚滚黄沙中饱受烈日的烤灼,有些人逃到了西北皑皑雪山脚下,还有一部分负隅顽抗的羌人,先后在帝国北方建立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政权,直至他们被彻底的赶出中原这块土地,成为了残存匈奴中最大的一块割据势力,但是无数年来他们也仍未忘记先祖的荣耀,总是想着如何再回到那块丰饶的中原大地上去。
眼见一旁的云湄露出满脸迷茫之色,见野先生钟离翊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卦象来看,四方动乱之下,朝廷必被牵制,而主公此时以不变应万变正承天时之利。放眼天下,唯主公手握先帝遗诏,因而师出有名者,此占尽人和。”然后他沉吟一声,又道:“此天时人和犹缺地利,我上次和主公说过,齐州地狭,一但被四面群起而攻之,恐怕难以招架,州府兵寡,骑步不过五万,守成尚且不足又何谈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