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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的手在苏子掌心动了动,望住苏子,一瞬,笑道:“哭什么哭,你要早些把修为修回来,不然以后,谁护着我。”
苏子泪眼朦胧,却咧嘴一笑:“从前不都是我护着你么,以后也是。”
落葵轻叹:“曲莲走了,走时让我告诉你,她欠你一条命,一定会还你。”
“我心甘情愿的,不用她还。”
说话间,一蓬青色的人影掠到床前,像一阵清风,一言不发的抬手,在落葵身上轻点几下,她登时紧闭双眸,没了动静。
“空青,你,你可算是回来了。”苏子大喜之下蓦然起身,起的猛了,有些晕眩的抵在了墙角。
空青歉疚道:“苏子,我回来晚了,害你们俩受苦了,你放心,我已经封住了落葵的心脉,一时半刻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会每日给她修复心脉,你就安心修行,不要枉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至此之后,空青每日都守在床前,有青光从指尖逸出,绕着落葵的额头打了个转,缓缓向下,一路挪到她的心口处,最后像是扭动了一下,钻了进去。她登时面露痛苦,眉心紧蹙的难以舒展,身上无知无觉中便冷汗淋淋,湿透衣衫了。
空青这才松下一口气,脸色微白,显然一连半个月的修复心脉,对道法深厚的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损耗,他回首,对苏子道:“看起来是好多了,估摸着不出三日,落葵就能醒过来了。”
听着她似有似无的微弱声音,苏子已熬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手上捻着御医开出的厚厚一摞方子,仍勉力神情如常的告诉杜衡,主子只是着了风寒,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可到了没人的时候,他便再装不下去,紧紧拉着她的手,夹带着哭腔反反复复咬着她的名字:“落葵,落葵,你起来啊,你起来与我吵架,看,我又乱花银子了,又买了假货了。”
而郁李仁蜷在她的臂弯间,低声呜呜咽咽:“师妹,师妹,你忘了师父临终时的嘱托了吗,你起来啊。”
可她只是木然的看他们两人一眼,背过身儿渐渐沉沉睡去。
这一日,落葵的脸红的像是要溢出血来,手触上她的额头,滚烫的如同被烈焰烤着,整个人焦躁的翻来覆去,神志不清起来。
苏子见状不妙,忙搭了个脉,登时脸色大变,苍白如雪,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凄惶道:“空青,空青,你快过来看看落葵。”
空青匆匆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她滚烫的手,一道白芒钻进她的掌心。
良久,他才舒了口气缓缓道:“这便是落葵幼时所中的天绝毒么,果然厉害。”
苏子深深颔首,一双清秀星眸波光哀伤,声声凄凉幽幽:“是,这天绝毒五年前便发作过一回,我束手无策,是六曲大师出手才压制了下来,原本不会这么快便再度发作的,可这回,她伤了身子又伤了心,才会发作的这样凶猛。”他眉心紧蹙,无知无觉的淌下来泪来:“六曲大师一向行踪不定,这回可真是要了落葵的命了。”
空青拍了拍苏子的肩头,平静道:“有我在,这点毒不算什么。”言罢,他抬手轻点落葵的眉心,一丝微芒缓缓渗了进去。
这几日,雨一直不停歇的下着,一阵紧一阵缓,似乎无休无止没完没了,落葵只觉一阵儿清醒一阵儿迷糊,身上一时滚烫如被火烤着,一时又冰凉如坠寒冬,辗转反侧终是睡不安稳,往事像是窗外的树影,在眼前摇曳不定,袭上心间。
落葵自幼没有母亲,父亲又总是很忙,总是苏子与她做伴,每日晨起,揪头发将她从床上撵起来,教她读书习字;春日里,暖风乍起,苏子给她梳上个垂挂髻,扎个五彩纸鸢在山野里放飞,她与苏子并肩躺在树荫下看天高云淡,繁花似锦。
仗着关内侯府的名号,苏子与她惹下不少祸事,每日里都有不少人打上门来,找父亲说理要赔偿,如此几番下来,父亲扯了根藤条,在祖宗牌位前将苏子与她抽了个半死,大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自那日后,苏子与她便被锁在府里,轻易不许出门。但父亲越发的忙了,经常三五日都见不到一回,丫鬟婆子也管不了苏子,一个错眼,苏子便带着她翻过墙头,出门惹得鸡飞狗跳。
后来也是一个秋日,十月秋凉,中秋家宴刚过,父亲不知为何坏了事,临终前嘱咐苏子和她好好活下去,好好护着太子,她到那时才知道父亲整日里在忙些什么,没有忧愁的闺阁日子打那时起到了尽头。
秋去冬来春尽,在翌年的夏日里,苏子抓个了个时机,执意去替父亲报仇,失手被擒,爷爷带着京墨来了,来到落魄的,散了家人的关内侯府,就是在彼时,那样月白衫子的少年,站在繁花烈烈,如火如荼的石榴树下,染了半身红艳艳的花瓣,冲着她笑,想来便是在那时,她才与京墨一见误终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