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知道爷爷去哪里了吗?”虞槿走到她面前拱手行礼。
“你是他什么人?”那女子看了虞槿一眼,“为何叫他爷爷?据我所知,他并无孙子,只有岑家那丫头而已。真是一个痴人。”
“在下氓山虞槿。”虞槿礼貌回道。
氓山?那女子看了看虞槿,末了叹了一口气,“你们不用找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你们脚下。”
虞槿以为自己听错了,脚下?他朝地面看看,那明明是土地,肥沃的黑色的土地。
“你听说过息壤吗?”红衣女子问虞槿,“这便是。”她说完不再说话,默默地往海边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还是来晚了,来晚了……”
息壤是张开?莫非,爷爷便是那上古神兽之一的旋龟?传说中驮着息壤奔波抗洪的旋龟?虞槿慢慢蹲下身子,看着这地上的土地,黑色的、蓬松的、湿润的,一看便是适合万物生长的好地方。爷爷在跳下去之前便没想活着吧,他明知道自己深受重伤,现出原形,贡献出息壤,便只能力竭而死……
虞槿久久地蹲地上,低头看那土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这土地上,似乎是水,又似乎是泪。他跟张开相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时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
但是,他仿佛从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看到了一个正直、善良又宠爱素楝的爷爷。如果给他们时间,他们也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亲人。
可是命运向来残忍。父亲、小坤、张开……相聚的时间是那么短暂,而一旦分别,要不就是隔着生死,要不就是隔着……那不可逾越的沟壑,比如,现在的他和素楝……
残酷的场面他见过不少,凡人之间的征战,何其残忍?原本他以为凡人是最自私的,那些身居高位的仙啊,妖啊或多或少经过万千年修练,自然会与凡人不同,都和氓山的师傅师祖一样,仁心济世,以天下之平安为己任,可是,现实并非如此。
秦狱里受尽酷刑、死无全尸的无辜者,朱枫和所有荒月族万万千千的人命,他亲手埋葬的小小薛瑛,本来拥有无限自由的小坤,本来幸福安宁的吴菡,还有这海岛上原本无忧无虑的人们,这万千条生命,就消失在辛玥儿和华琮的一念之间。
而这些活下来的人,从那洞口逃出来的阿梓、芸香,在辛玥儿掌下逃过一死的华璎、深受重伤却免过一死的素楝,下落不明的猗猗,还有他虞槿,经历这九死一生的劫难,如今都已经天各一方。仿佛前日他们还在那饕餮楼谈笑风生,昨日他们还在寒夜楼嗑瓜子听书,今日便生的生、死的死、散的散、离的离。
那些餮山和灵岛下埋葬的皑皑白骨,有谁能安抚他们的亡灵,有谁能倾听他们的冤诉?
可那些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未必就是幸运,因为有些事情,已经悄悄改变,再回不到从前。
比如说,华琮、华钰、兰牙和绿盈……
比如说,他和素楝。
挂在身上的婴琏,正散发着淡淡紫色的光芒,似乎是感应到自己的哀伤和愁思。
“你们还好吗?”风波过后,虞槿在心内默默念道。
无论是对着那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人,这一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还是来晚了。”她又重复了一句。